FateGrandOrder同人文学幕间
本文来自NGAFate/GrandOrder,作者:ngamerlin 本文虽然挂着幕间物语之名,但实际上算是一篇类似于幕间物语的形式的同人文 正如题目写的,这个故事改编自《空之境界——杀人考察(后)》,其中一部分对话和描写对原文有参考 关于本文的不足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如下: 1.故事发生于终章以后,主角名字使用藤丸立香,性别不明,取向不明 2.就幕间物语而言文字量较大(1.8w字),如果不喜欢太长的文章的话可以跳过 3.依旧是作为幕间物语而言,对主角的描写太多,当然例行的战斗也没有出现 4.虽然是咕哒插手的杀人考察,但是故事的发展和结局都没有改变(我已经尽力避免bug了),也可以理解为咕哒和(迦勒底的)式成功地低调行事了 5.认为从者都应该是masterlove势的可以跳过,根据个人的承受能力而言,会出现对于承受力较低的人而言略显胃疼的内容 因为对我来说届かない恋这样的主从关系就是最美的 正文 深邃如虫穴的巷道尽头处,阳光仿佛被铁栅门锁在了外侧。 我为何会在这里? 死寂中自然不可能响起回答。只有冲进鼻孔的刺激气味作为暗示。 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视线所及之处竟渐渐显露出了轮廓。 ——墙壁两侧飞溅的赤色宛若新漆。 正想迈出脚步的我,被脚下响起的“啪嗒”的迸溅声所阻拦。 我底下头,看见了被粘稠腥气所包裹的,人类的尸体。 即使透过错开的焦点所获得的视野有些模糊,但仍能在昏暗中清晰地分辨尸体的惨状: 失去了双手,膝盖以下也被截断,恐怖的断面尚在涌动,令脚下的猩红不断扩大。 异常——无论是地狱还是刑场,此处都绝不是人类可以驻足的地方。 趁自己忍不住呕吐之前赶紧离开吧。 这样想着,身体却自动俯下,任由浅葱色的和服袖子被染红而伸出手去触碰地上的血液。 然后将一抹鲜红涂于自己微笑的双唇上。 一如初嫁的新娘般优雅。 “——!” 猛然亮起的视野中出现的仍是我熟悉的迦勒底的房间。 刚才的一切应该只是梦而已。是噩梦么? “咚咚。” 在我还努力回忆着即将消散的梦境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是我啊,前辈。” 回应我的是玛修令人安心的声音。 “啊、啊,进来吧,玛修。” 接着玛修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进了我的房间。 “那个,我是因为前辈今天起得比往常要晚很多,所以就想来叫醒前辈——前辈看起来脸色很差的样子,是有哪里不舒服么?如果前辈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会叫医——” “我没事,玛修。只是做了不太好的梦而已。” “噩梦么?难道是因为压力太大了么……前辈要修复人理的话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呢,虽然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但是前辈有什么担心或者在意的事都可以找我说的,如果用得到我的话,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做的,不论是谈心这种小事还是……” “看来我让玛修担心了呐,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这次的梦应该不是压力的问题,所以玛修可以不用担心。我先去洗漱,等下我会去吃早饭的。” “那…好,前辈,我先出去了。” 走出房间时的玛修脸上还是挂着不放心的神色。我的脸色有那么差么? 有些在意地摸向自己的两颊,发现鬓角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浅葱色的和服么——还是去问一下吧。” 洗漱完毕,刚刚走出房间的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虽然和玛修说了要去吃早饭,但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更为优先。动身前我拍了拍脸颊,希望自己现在的表情不是那么僵硬。 来到“她”的房门前,正当我准备敲下门时,梦境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 “——咚。” “谁?” “我是藤丸。” “哦,进来吧,master。” 我打开门,坐在房间的床上的是只穿着几乎最低限度的衣服的,正在吃冰淇淋的式。 “一大早就在吃冰淇淋啊,你还真是喜欢呢。” “也没有特别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所以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master?” 虽然时至此时我依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自己的梦告诉了式。 “这样啊…果然还是发生这种事了么。” “所以说,这是…” “嗯,没错,是我的记忆。” “抱歉,虽然我并不是有意窥视,但看见了您的隐私还是很抱歉。” “嘛,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事。而且和那么多从者签订了契约的话,会因为这种事而困扰的是你才对吧。所以如果你只是来道歉的话我觉得没必要哦。” “那个,其实我还有一件在意的事…” “你是指是不是我杀了那个人么?” “啊、嗯、是的。”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杀的吧。” “可能?” “啊,没错,我的记忆中关于连续杀人的内容——也就是你的梦境开始前数分钟所发生的事,已经是[空]的了。”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打扰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完全理解式所表达的意思,但是在她说话时,她一直以来显得有些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深沉的哀伤。 仿佛是在悼念什么一般。 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眼神的我匆匆逃出了房间。 先去食堂吧。 “前辈快些吃吧,不然新捏好的饭团就要因为放太久而变凉了!” 在食堂门口等待的玛修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抱歉、抱歉,是我来迟了,我会怀着感激之心好好享用的。对了,玛修,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嗯,请吩咐,前辈。是什么事?” “请帮我找一下关于观布子市年前后发生的虐杀案相关的资料。” “观布子市…是和式小姐有所关联么?”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究竟有没有关系还要在调查过后才能确认。” “那前辈认为是怎样的呢?” “我…认为不是。” “好的,查资料的事就交给我吧,前辈。” 在等待玛修的时间里,我慢慢咀嚼着手里的梅干饭团。实际上梅干饭团并不是特别和我口味,但几次面对魔神柱时支撑着我的身体的也是一样的饭团。现在只要吃到嘴里,饭团就会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可能是习惯了吧。 “啊,前辈!我找到了!” 抱着平板电脑的玛修匆匆向我跑过来,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找到什么了,玛修?” “前辈你看,只是观布子市在年前后五年间关于连续杀人案的报道。” “连续…杀人?” “没错,由于连续你相似的手法杀人,报道上甚至将其称为杀人*。” “杀人*…那么最后杀人*的身份被确认了么?” “第一次的杀人*并未被捕获,而第二次的杀人*的尸体最后被警方发现了,然而并没有公布身份。” “两次?!” “分别是年和年。其中年初出现的杀人*…根据部分目击者的口述,身上穿着红色的皮夹克。” 听到玛修所说的,我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下。 “咳、咳、年初…就是小川公寓事件发生后的几个月呢。玛修,你认为犯人是式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确定。毕竟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前辈既然会突然问这件事…” “我认为不是的。” “欸?” “我认为不是式。虽然我也没有证据,而且我所知的也并不利于式,但是,我认为在这里的式作为证据已经足够了。” “式小姐么?的确,我们身边的式小姐正是‘小川公寓事件数月后的两仪式’,这样的式小姐绝对不会是杀人*。我相信前辈的判断。” “那么,玛修,能准备灵子转移么?目标是年初的观布子市。” “前辈是准备去证实式小姐不是犯人么?” “是啊,不过不是向我自己,而是向式。” 在玛修准备灵子转移的时间里,我再次来到了式的房间。 “式,年初观布子市再次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被目击到的犯人穿着和式一样的红色夹克。” 坐在床上的式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准备和我一起进行灵子转移,式。” “你是要去确认是不是我杀的人么?是或不是又怎样?和拯救人理都没有关系吧?” “年是杀人*最后出现的时间,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杀人*也会自己消失,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式自己去确认真相。这对式和对我都有必要。” “那如果我就是杀人*呢?” “——我就是要斩除你这样的想法。” “你还真是够任性啊——不过既然你是master,那就听凭你的好了。” 就这样,我和式一同来到了转移室。 “前辈,已经准备好了。” 我转过头,笑着向控制室的玛修致意。 “在触发前,我还得提醒式一件事:在抵达之后,式很有可能会遇到另一个‘自己’,希望你能做好心里准备。” 听到我的话,式像是惊讶般微微愣住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 “啊,我知道了。但是,master,你难道不戴上其他从者么?你要知道,到了那边之后我会变成杀人*也说不定哦。” “绝对不会的,我相信式——玛修!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明白了,前辈!” “灵子转移启动。” 房间里响起了系统声。 “坐标,观布子市,” “3,2,1——” “转移开始。” 待到视野中转移时的白光散去,我发现自己和式正处于一个破旧的停车场中。公寓、巷道、停车藏,不得不说式和这些晦暗的地方的确很有缘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当我准备起身时,却被身旁的式给拉住了。 “小心,前面有人。” 顺着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有几个像是混混的人正蹲在一起分食着什么东西。其中一个似乎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我们,慌忙地呼唤另外几个人起身警戒。 “所以要我怎么做,master?” “灵子转移这种事要是被普通人发现了可就难办了呢…没办法,式去稍微限制一下他们的行动吧。” 看上去跃跃欲试的式收回了已经拔出一半的小刀,像是摩拳擦掌一样掸了掸身上的夹克, “好嘞,挺久没有这种机会了,就当是面对杀人*之前的热身吧。” 接着式飞身冲到几人中间,格挡回击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艺术品一般。不几下之后混混们便已经尽数倒地,各自捂着身体上的某个部位嚎叫。 “这还真是凄惨呐…我只是叫式限制他们的行动而已,并不是把他们打到不能行动啊…” “嗯,然后要怎么处理他们?” “呣…虽然他们挺可怜的,但也只能如此了。” 我用魔术强化自己的手肘,然后用力敲击了每个人脑后正确的补位。虽然会导致短暂的失去意识,但他们醒过来后应该就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成为了开位魔术师后行事果然变得不一样了呢。 “喂喂,这种程度的事我也做得到啊,不要硬扯到魔术上。” “哎呀,不懂魔术的人果然还是无法理解的呐。” “嘛,算了,和你犟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master?” “既然是在城市里的话,果然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旅店之类的。” “这样说的话,master你带钱了么?” “……没有。” “也是呢,你怎么可能会有94版的日元。”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去我家找秋隆吧。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和‘这边的我’碰到,只要蒙混过去就行了。” “这样真的好么…” “唉、真是的、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虽然式表现得有些不情愿,但看上去她的心情还不错。 跟在领路的式后面,我来到了竹林掩映中的两仪邸前。 “两仪小姐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出身名门呢。” “别突然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叫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去找秋隆,你就在这里藏好等我。” “嗯,我明白了。” “虽然不清楚式口中的秋隆是何人,但看得出他很受式的信赖。” 踮着脚从竹子丛生的坡道上走下去,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仪邸。过了一会,式和一位看上去年长的男性的剪影就出现在了窗户上。虽然从举止显示出了两人的主仆关系,但看式任性的样子又感觉他们像是亲人,久违地让人感到有些温馨。 没过多久,式的影子便从窗户上消失,从室内出来了式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匆匆跑了出来。 “喏,钱的问题解决了。” 刚刚停下奔跑的式面色微微泛红,拍了拍鼓起的夹克口袋。 “扮演自己的感觉如何?” “啊——真亏你问的出来。老实说,糟透了。为什么我回自己家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啊?” “嘛,情况特殊。辛苦你了,式。” “算了算了。所以接下来呢?是先找落脚处,还是直接去追踪杀人*?” 追踪杀人*,在伦敦的时候好像也做过这样的事呢。不过这次应该不会那么危险了。 “既然杀人*是夜间行动,那么就趁现在进行追查吧,休息的事等到天亮了再说。对了,现在的具体时间是?” “二月八日凌晨二时。” 大约是由于这两天的连续杀人事件,大部分的街道都有警察在巡视,虽然这样做缩小了杀人*的活动范围便于我们追查,但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和式也必须施加上阻碍认知的术式。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有一点魔术师的样子呢。” “是这样么?如果我真的是个出色的魔术师的话,我们也就不用这样沿着街边小心翼翼地走路了。” “虽然我认识的一位魔术师的确要比你强很多,但是那家伙一看就能知道是个怪物,你也没必要对自己的才能那么悲观——”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正在说话的式突然停了下来,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顺着式所示意的方向,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方的小巷迈进。 那里并没有人。但顺着被外面的霓虹灯所照亮的一点猩红色和几乎要涌出小巷的浓重腥气,可以发现飞溅满场的鲜血,以及残断的,人之手和人之足。 是和梦境中迥然不同但又何其相似的场面。一种恍惚感再次涌现,在我脚下失衡险些跌倒时,一旁的式扶住了我。 “啊,没什么,我没事,只是一时间腥气太重有些不习惯而已。” 我几乎是本能般地撒下了一个小谎,实际上现在我感觉格外恐怖,但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因为尸体的惨状还是因为…… 甩甩头抛开杂念,闭上眼睛默念1、2然后再睁眼。 眼前的式依旧担心地看着我,但没有再追问我的情况。 “犯人要处理掉尸体的话可能还没走太远,先离开这里,在附近搜查一下有没有犯人的踪迹吧。” 我点点头,牵着式的衣角走出了小巷。 接下来的数小时间我和式将四周搜查了一遍,却没能发现犯人的蛛丝马迹。不只如此,案发现场甚至连搬运尸体时的血迹都没有留下。 徒劳无功的我和式拖着疲惫的身体,随意找了一家闪着粉色霓虹灯的旅馆住了进去,此时天已经蒙蒙见亮。 “你休息吧,我不用睡觉,会在旁边护卫你的。” 没来得及说谢谢,栽倒在床上的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距离入夜应该还有些距离。 是因为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么,我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所幸这十几个小事件我并没有做噩梦,否则现在恐怕会比入睡前更加疲惫。 是因为式在旁边护卫的原因么? 我从床上起身,正从打开的一道门缝中向外看的式也转回身, “你醒了啊,master。” 我点点头。 “式刚才在看什么?是有什么要注意的事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是‘我’也住进这家旅馆了。” 虽然是令人一头雾水的描述,但是已经预料到可能发生这种事的我很快便明白了式的意思——“这边的式”也住进了我们所在的旅馆。 “既然是同一个人的话,做出相同的选择也不奇怪吧。那么‘另一个式’发现我们了么?” “应该还没有。” “那么…要不要邀请‘那个式’和我们一起追查凶手?” “能提出这种天马行空的提议的人也只有你了。虽然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但‘那边的我’在见到这个我后可是很大几率会打起来哦。” “也…也是呢。” 既然我们知道犯人的穿着和式相似,那么式自己也很可能知道。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把这个家伙当成陷害自己的犯人再正常不过。 “‘那边的我’说不准已经是杀人*了哦。” “式又说这种话了。我们不是已经看过现场了么?如果是式的话不可能会…”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而且看到那个状态的我,就已经说明杀人*另有其人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个我’看起来也在追踪杀人*,而且已经变得相当焦躁——‘那个我’现在一定嫉妒那个杀人*到不能自已,我可以肯定,因为那就是我自己啊。” “……” “怎么了,吓到了么?” “不,并不是吓到了,而是觉得有些安心,只要杀人*另有其人的话,式也就可以相信自己不是杀人*了吧。而犯人是为了要嫁祸于式才刻意穿成式的样子…” “那可未必。” 我抬起头看向式,她的脸上正挂着一丝我捉摸不透的笑意。 “刚才说过了吧,‘我’焦躁得很,之所以会躲到这样的旅店也是这个原因。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杀人,但看到杀人现场那样的‘盛邀’还能忍耐多久可说不准。说到底嗜好杀人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那个人在束缚着的话,‘我’可能早就失控了也说不定。” “那个人?” “没什么,和你不会有什么关系的。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啊,果然见过那东西后我也变得不太正常了么?” “——式,我是你的master没错吧?” “怎么,要用master的手段强迫我告诉你么?” “今晚的任务是跟踪这边的式。” “……什么啊,原来是这种事。不用担心,你认真思考过后下的指令我都会好好照办的。” “谢谢你,式。” “不过要动身的话得赶快了,因为那边的我刚才好像已经出去了。” “——那就立刻出发。” 在连续杀人按发生后的夜里,街上走动的人并不多,拜此所赐,我们跟踪起来还不算困难。不过我和式也清楚,如果“另一个式”一直在这样有警察巡逻的街上徘徊的话,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果然,没过多久前面的式便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转了弯,钻进了有如蛛网般复杂的楼宇缝隙间。 但在这种地方,空无一人才是常态。 除了走在前面的式以及隐匿在后面的式和我。 受制于太过安静的环境和紧绷的神经,我和式都没有说话,只是和前面的式维持着“彼此不会互相发现”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式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说是碰运气也不为过。 但是并不会有跟丢的风险,任何时候只要一有动静,我和式就能顺着声音追过去。就在这样紧盯着空气的途中,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我和式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以不会暴露的速度赶过去。 在我们赶上时,所看见的是四个已然倒地抽搐不止的人,和将手中的小刀收回腰间,已经离开的式的背影。 “他们是…死了么?” “谁知道呢。” 说着,身边的式走向倒在地上的四个人,把手放在了其中一人的鼻孔前。 “还有呼吸,剩下的几个人看起来也还活着。” “那就好…”我不禁长舒一口气,“帮他们叫救护车吧。” “你确定?先看看这个在做决定吧。” 式翻开了一个人的眼睛,用下吧指了指。 我走上前去确认。那人的瞳孔尚在运动,但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性的光泽,让人联想到丧尸片。 “药物改造过头的行尸走肉而已,我觉得任他们自生自灭比较好哦。反正这些家伙已经不知道何为痛苦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爬起来呢。” “那……就这样吧。” 抛下了倒在身后的说不准还是不是人类的四个,我和式决定继续跟踪。然而因为刚才耽误了太多时间,我和式又转了许久都没能发现人影。 我还在由于要不要这样继续追查下去时,式突然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僵在原地。 “——跟我回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式就开始拉着我顺着来时的路飞奔。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连问式想要做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带到了刚才我们所驻足的路口。 在那里,一匹凶手正伏于满地的鲜血上,鬣狗般撕咬着地上几乎殆尽的尸体。 蛇一样纤细的轮廓上罩着红色的皮衣,落在血泊中的是反射着寒光的爪牙。 十字交错的路口中所描绘的是野兽进食的场景,在画面焦点的,是被乱风所吹散的,沾染猩红的金色碎发。 宛如狮子一般。 彼处所存在的事物,绝不是人类。 “咕叽——” 咽下口中最后一块血肉,匍匐的野兽悠哉的转过身来,扭转了僵硬的脖子,缓缓地将视线锁定在我和式的方向。 ——不,只有式。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因为式身上的认知妨碍失效了,而是那家伙从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式。 “两仪——式。” 眼前的野兽竟然有能够对话的理性这件事令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我才猛然意识到眼前的生物尚残留着人的形状—— 与式相似的面庞上,赤红的瞳孔散发着着欢喜而凶残的狂气,或许这就是让我没有把它与式的身影重叠的原因。 但眼前的人影的确相似到仿佛是从邪恶魔镜中走出的式的虚像一般。 式面对着酷似自己的杀人*似乎不为所动。 ——看不到式的面孔,我只能从式示意我不要妄动这一点如此推测。 然而野兽似乎并不满意于式的反应,踢开脚边的断手,然后拾起地上的小刀冲了过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野兽便脱离了视野。 在我还在寻找野兽消失到了何处时,寒光在式的头顶上方骤然闪现。 式挥动手中的小刀,我也立刻抱头蹲伏下去。 “锵!” 刀刃相撞,紧接着是杀人*落地向后滑行的声音。 我暼向身后,杀人*的赤目之上双眉紧皱。 “啧,不对、还不够。” 依旧紧盯着式的杀人*咂了咂嘴,接着再次化为一道影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是逃掉了么……要——追击么?” 式阖目立在原地,并没有回答。 “……啊,我想起来了。” 良久之后,式露出了闪烁苍色光芒的双瞳。 回到旅馆的路上,我和式都一言不发。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那个样子的式,所以每次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都会因为踌躇而最终放弃。 而且此时式需要的应该也绝不是追问。 如果我更了解式的话,也许就不会不知所措了。 可是那个如果并不存在。 回到房间后无事可做的我,装作准备休息的样子躺在了床上。 我又想起了了那个梦,但当我想把它和我所见的联系在一起时,却又总觉得缺失了什么。直至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与真相的距离是和其遥远。 一种窒息般的粘滞感梗塞在胸口,杂乱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抱歉。” 在意识沉没在睡眠中的前一刻,耳朵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这样的声音。 我被辘辘的肠鸣声叫醒时已经是中午了。想到自己从来到这里开始还没吃过任何东西,我决定起床寻找食物。但刚一走到门口,就因为发现自己囊中羞涩而不得不回头。 式正背对我睡觉的位置躺在床的另一侧,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让她感到心力疲惫吧。还是先等她醒来再说吧,肚子的事就再忍耐一下。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结果式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啊、吵醒你了么。不好意思。” “没事,本来我也不需要睡觉,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所以是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那个,我肚子饿了。” 本以为我有什么要紧事要说的式楞了一下,接着便笑了出来。 “也是呢,毕竟都这么久没吃东西了。那我们就出去找家饭店吧。” “诶,不会遇到这边的式么?” “不用担心,那个‘我’昨天没有回到这里。” “是这样么…” 虽然式说不用担心,但我反而觉得更加不安了。 和式各自稍作梳洗之后,我们出门去寻找吃饭的地方。 离开旅馆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和式这两天住的地方其实是一家爱情旅馆,不禁有些脸红。但这边的式单独行动时也选择了这家旅馆,大概还是因为不需要身份证件这一点吧。 和式在旅馆周围的街区转了一圈,式最后选择了一家拉面店。 “意外地有些不像式的风格呢。” “我的风格?是怎样的?” 式挑起一边的眉头问向我,神情中并不带有戏谑,反而像是在质问,让我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 “其实我以为式会选择一些更时髦的店之类的…” “这样啊。不过年的时髦在你们看来应该已经是落伍了吧。” “不会的,式的装束就算是在年也是前卫得令人耳目一新。” “我并不是因为前卫才这样穿的。我带你来这里也只是希望你吃得多些补充体力。” “嗯,谢谢你,式。” 虽然来到迦勒底的式实际年龄并不比我大很多,但和她在一起行动时却总会有受到关照的感觉。一定是因为式是个温柔的人吧。 “喂,怎么突然笑得那么恶心。” “因为我喜欢式啊。” 正在埋头吃面的式突然僵住了,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 “咳,嗯。突然讲这种话真是不好意思,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式不需要勉强给我回应,毕竟只是我擅自喜欢而已。” 将刚才已经咬断的半口面咽下,式把头转向我。 “没事,我明白你指的不是那种意思。只是——那个杀人*,四年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嘛,有人会向式表白也不奇怪呢……欸——!!你是说那个杀人*!” “啊,没错,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 “所以‘想起来了’是指?”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 “那式当时是拒绝他了么?” “——是。我对他说‘我讨厌弱者’。” “那他变成那个样子难道是因为…” “应该是和我有关系吧。但如果要问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的话,只是因为他的起源觉醒了。” 起源觉醒,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词。 “几乎可以肯定让他觉醒起源的是荒耶宗莲,也就是建造小川公寓的那个人。不过如果不是白纯里绪——就是那个杀人*自己的意愿的话,起源觉醒也不可能成立。说到底是那家伙自己放弃了身为人类。” “为了向式报复?” “不知道。而且‘那种东西’究竟会把什么视为报复也说不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标是我——对了,连续杀人最后一个受害着出现在什么时候?” “就是今夜。” “也就是说今夜后杀人*就会消失——大概是和‘那个我’相遇了吧。还有就是,很抱歉没有救下任何人。” 式微微垂首。真是很难想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式不需要道歉。这里并不是特异点,我们无权去改写他人的生死——而且,如果我们任性救人的话,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也说不定。” “嗯,我明白了。现在真相已经清楚了,接下来也没有我们所能做的事了。那么要回迦勒底么,master?” “的确是应该回迦勒底了。但是,式还有在意的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么。的确还有一个让我在意的人,但是我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也只会扰乱他的生活,而且,无论最后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不是我能干预的。所以不用迁就我。” “但是我对那个人很感兴趣呢。所以能够迁就我一次么,式?” “你是master当然你说了算。” 式看向我的眼光似乎产生了一丝敌意,但这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想。 让式如此在意,逼迫式四处回避,拘束式不去杀人,又被式如此保护的人,其正体即将揭明。 拼图的最后一片,就要集齐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在哪里。” 食毕,从饭馆走出的时候,式如此告诉我。 “所以我们要四处去找他么?” 难道这是个和式一样我行我素行踪不定的人么? “那倒不是,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就这样,我跟着式来到了那个人的住所。 门牌上写着黑桐两个字。 按下门铃,我和式匆忙躲到拐角后观察这家门口。然而过了数分钟,还是没有人出来。 “看样子是不在呢。” 接着我和式又前往了那个人工作的地方和式自己的公寓,但都没能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对了,式,伽蓝之洞是……” “嗯,就是我以前说的那个。我也帮那里做过几次工作,而且我左手的义肢也是那里做的——不过拜那里的老板所赐,我对魔术师的印象不是很好。” “原来是这样啊。” 是因为理解了当时式所说的话的意思呢,还是因为感到自己更加了解式一些呢?我不禁感到有些愉快。 “既然找了这些地方都没能看到那家伙,那他大概是在四处调查这次的事件吧,再找下去就只能撞运气了。真是的,这家伙就不能不要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么。” “我想他也一定是在为了相信式而努力吧。” “我就是讨厌他这一点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傻乎乎地说什么我相信,哪有这么愚蠢——就能活得这么幸福的人呐。” 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式显得前所未有地动摇。 “是这样么。” “不,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你…不会生气的吧。” “嗯,我明白的。” 是这样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先去吃晚饭吧。” 我把手指向落日方向的快餐店,接着两人便在那家店里如同宣泄情绪一般消灭掉了五人份的垃圾食品。 放弃了继续寻找黑桐,我和式回到了旅馆。本还想在晚上继续追寻杀人*和式的踪迹,但因为暴食后带来的浓重困意,我连自己究竟是何时躺下的都不知道便睡了过去。 不过至少不用去想一些让人焦躁的事。 眼睛再次睁开时正是清晨。久违的正常时间起床让之前的几天过得仿佛倒时差一般。将手放在眼睛上方挡住晃眼的阳光,转瞬间阳光又被飘来的云彩隔绝。 式坐在床的一角,罕见地在保养自己的小刀。 “哟,你醒了啊。” “嗯,早上好,式。”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迦勒底。但意识到那是错觉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式看起来气色不错呢。” “是么?我倒是觉得你精神好多了。昨天晚上我看你睡熟了就没有叫醒你,现在看来休息充足果然还是有效的。” “所以说你昨天夜里也出去了么?” “嗯。你说过昨天是最后出现受害者的时间,结果白纯里绪和两仪式果然在‘那里’相遇了。” “‘那里’?” “四年前出现第一个受害者的地方。也就是你梦境中杀人现场。”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理解错了,白纯里绪的目的并不是报复,而是创造同伴。” “创造杀人*的同伴么?” “没错,那家伙早就不是人类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诱两仪式杀人而迈过‘非人’的一线,甚至还扬言要杀掉黑桐。” “那么式杀了他么?” “没有。但是‘那个我’杀死了他的一只手。既然再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也就意味着杀人*从此消失了吧。” 式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安心了许多,大约也是因此她才能显得如此悠哉。 “但是,只是断掉一只手就能让杀人*消失么?” “应该…吧。” “或许的确可以吧。可是如果是觉醒了起源的野兽呢?只是断掉一只手就能让他变回正常人么?” “……不能。” 略作沉默后,式肯定地回答。 “但即使不能,‘那个我’也已经决定了要杀掉那东西了。杀人*无论如何都会消失。” “但是式真的能够杀得掉那个人么?” “为什么会杀不掉?” “因为如果四年前的杀人*不是式的话,那么式就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而且,只要束缚式不去杀人的因素还在,式就没办法杀掉任何一个人。” “我没猜错的话,把‘两仪式’束缚在‘这边’的人,就是黑桐吧。如果式真的杀掉了白纯,也就意味着——” 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式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真是令人难过之极的事。 没做更多讨论,我和式决定继续寻找黑桐。不过这次不是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要先找到黑桐一定会去见的白纯里绪。 令我意外的是,式竟然先把我带到了昨夜的杀人现场——也是最初的受害者出现的地方。 我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了,说得残酷些的话就是已经习惯了。但在这噩梦与现实重叠的一刻,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几乎要产生幻觉。 “为什么要来这里,式?” 我捂着感到不适的胃,勉强地说出一句话。 “那家伙身上有很浓重的大麻气味,只要顺着气味就能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式连这种事都做得到么?” “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么?” “对式来说可能不是吧。不过感觉式就像是猫一样呢,这样一来嗅觉这么灵敏也说得通了。” “且不论我像不像猫的问题,一般提到鼻子灵敏的话不是会想到狗么?” “其实猫的鼻子也是很灵敏的,发情期的猫可是能只凭气味就找到几百米内的异性的。” “…你还真是掌握了些派不上用场的知识呢。” “现在不是用到了么?” “嘛,随你吧。” 说着一些没意义的话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见到的东西,我跟在式的后面,追寻杀人*的踪迹。 在我看着式的背影而情绪渐渐平复的时间里,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远离了城市。 眼前是一片灰色的工业区,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港口。 “大麻气味变得越来越浓了,那家伙的巢穴应该就在附近。” 听到式的提醒,我也变得警惕起来。 “的确,要说杀人*的藏身处大约也只有这种地方了。” 话刚出口,夹杂着海水咸味的寒风就迎面扑来,将我的声音几乎吞噬。揉了揉被冷风刮得生痛的脸,我追上了正在小心地径直奔向林立仓库的式。 几分钟后,式停在了一个仓库的门前。 “这么浓重的味道,绝对不是从人身上发出来的。” 式将仓库的们推开了一个小缝向内窥视,我也跟着伸过头去。 四处漏光的仓库内种满了某种我不认识的细叶植物。 “这些是…” “大麻。” “白纯里绪是因为使用大麻才…” “和那个没关系。对于那种东西而言药物早就没有用了——还记得那四个人么?他们身上也有相同的气味。” “所以是杀人*用大麻把他们变成那个样子来给式设下陷阱么?” “差不多吧,只是大麻还做不到那种程度,应该还用了别的什么手段。不论如何,我们总归是找对地方了。” “可是白纯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就住在海边的双层楼里吧,只要监视那栋公寓公寓就可以了。” “那就这么办。” 式找到离公寓比较近的一个仓库爬到了房顶上,然后伸出手把我拉了上去。 高处要比地面更冷一些,我把被风吹得有些发抖的身体缩得更紧了一些。旁边的式却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注意到温度的问题,只是一言不发地顶着公寓门口。 玻璃的反光使得我们根本看不见公寓内有什么,在这里能做的只有一动不动地等待黑桐的到来。 以防万一,我再次使用了妨碍认知的魔术。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盯着一处无聊而漫长的等待,没过多久我便被海风吹得不得不背过身去。 大约是半小时后,远处响起了慢慢接近的机动车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 “果然…” 我本来还想向式确认这个人是不是黑桐,但看到式压抑着紧张的神情便不言自明了。 黑发,黑瞳,黑衣,黑色眼睛,虽然无愧于自己的姓氏,但是看上去仍是个称不上显眼的普通人,脸上的表情虽然凝重却也显得太过温和。 但会在这种时候找到杀人*的居所的人,真的可以用普通或是正常这种词来概括么? 将疑问压在心底,我和式沉默着目送名为黑桐的男人走进公寓。 在接下来的数小时里,公寓内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在我和式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寓时,一个刺眼的人影走进了视线。 金发的、断臂的、衣着形体都酷似式的男子。 白纯里绪。 在看见白纯里绪的瞬间,式整个人便如同弓弦一般绷紧了。 她可能连自己正紧紧捏着我的肩膀这件事都没注意到。 白纯里绪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只是径直走进了公寓里。 就像是两人都被公寓吞噬了一样,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桐应该已经和白纯相遇了,但我们依旧只能等待。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时间感渐渐变得模糊,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终于,公寓内传来了像是争吵和打斗的声音,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本以为式会像是离弦之箭一样瞬间冲过去,结果居然是式拉住了起身的我。 但她的眉头依旧紧皱着。 没过多久,黑桐从公寓中走了出来,身上并没有打斗痕迹。 “看样子黑桐没事呢,式的判断是正确的。” “今天的确是没事,但是以那家伙的愚蠢程度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那明天还要继续么?” “继续监视白纯吧。我有预感,一切都会在明天尘埃落定。” 2月11日,清晨,小雨。 因为昨天消耗了许多体力而早早休息,今天醒来的时间也比较早。洗漱然后吃早饭,作息健康得让人觉得杀人*之类的词竟然显得有些遥远。 不过式既然说了今天会尘埃落定,那也就意味着今天杀人*便会消失。 虽然我之前和式说过“这边的式”可能因为黑桐之死而杀人,但是昨天的白纯却并没有对黑桐下手。 明明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我们昨天见到的白纯里绪,还是那个杀人*么?” “你在说什么蠢话。” “也是呢。抱歉是我犯蠢了。” 起源觉醒并不是可逆的过程,看上去像是人类也不过是一时的而已,那种东西迟早会输给本能。 可是式真的能对那样的白纯里绪下杀手么——真的能不变成杀人*而下杀手么? 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我和式乘上了前往工业区的出租车。 刚下车的我还在感慨于久违的文明带来的便利,式已经压低了身形。 “有某种奇怪的气味。” 再次惊讶于式的猫般嗅觉,我也俯身噤声,小心地跟在式的身后。 脚步声都被沙沙的雨声掩盖住。 “啊——” 突然不远处的仓库响起了另一个式的尖叫声。式和我急忙冲向声音的来源。 是和昨天不同的另一间仓库。我和式藏好身体从窗户的一角看向里面。 绝不可能输给白纯的式躺在里面,站在她身前的是因为愤怒而显得愈发狂气的白纯。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把束缚你的东西给除掉。” 丢下这样的一句话,白纯离开了仓库。 躲回墙后的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身旁的式正在大口呼吸着,却依旧什么都不说。 “你不能出现在黑桐面前是吧,那你来解救这边的式,我去救黑桐。” 正当我转身准备去追白纯时,式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说过我们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对吧。如果我或者黑桐真的死了,那也不过是自作自受。” “不要说这种话。黑桐是式很重要的人吧。” 式没有回答。 “式这样温柔的人获得幸福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绝不会让黑桐死的。” 我甩开式的手,奔跑着去追赶白纯里绪。 “温柔的人遭遇不幸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我仿佛提醒自己一样小声地说道。 然而寻找白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顺利,没有式那样的嗅觉的我根本不知道要向哪追寻,只能像是迷路了一般漫无目的地在仓库间寻找。 终于,耳朵隐隐捕捉到了人说话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的来源——正是昨天我来过的仓库。 现在还不能妄动,毕竟我自己并没有应付杀人*的能力——但我应该还是能做些什么的,不,是必须做些什么。 我找到一扇玻璃碎裂,只有铁栅残留的窗户,以和刚才相同的方法向仓库内窥视。 尚能听清白纯和——黑桐交谈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黑桐,没想到你竟然能了解到这种程度。正如你所说,我可不是为了取悦那些笨蛋才送药的。的确,在我一时冲动吃了人后,那东西可以让他们闭嘴。对那些笨蛋来说,我可是免费送药的英雄啊。大体上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插嘴,不过,这也只是其次的东西而已。” 白纯里绪缩缩肩膀,停止了说话。 “……你在卖的东西,并不是药物。” 黑桐看上去状态很差,手脚似乎也被割断了筋,说话的声音显得已经十分勉强。 听到黑桐反驳的白纯叹了口气。 “嗯,你说的没错。我啊,想要找到跟我一样的家伙,但那种家伙却只有两仪而已。那么,我就只能用人工的方式创造了,对吧?这间仓库的大麻是从荒耶那里拿来的,这跟其他的大麻有点不同,虽然没有依存性也不会产生耐性,但这可是不会在体内分解的*啊!使用几十次后就会完全破坏理性,是究极的兴奋剂。” “……碰到那种使用几十次的对象,你就会给他血晶片是吗?” “应该说是看起来有希望的对象,那个是我用自己的血特别制造的,起源觉醒者会受缚于起源。像这类人的血已经不是普通的血了,结论虽不中亦不远矣。有的人只会感觉像一般的药物,也有人承受不了因此死亡。真可惜,如果能承受得住,一定就会变成我的同类。结果害我还得处理一点也不想吃的尸体。” “……你明明说过不是因为想杀人才杀的。” “因药物而死并不是我的错,想要药的人是他们,受不了而死的责任在在他们身上,我是感到同情啦,因为他们如果像我一样特别,那就不会死了。” “不过都持续了二年,却连一个成功的家伙也没有,于是我想放弃了。就在此时,两仪清醒了过来,你应该很高兴吧?我也很高兴。没错,我们是同伴?在这种意义上,白纯里绪和黑桐干也是同伴,原因在于——” 白纯里绪“嘿”地一笑。 “没错,三年前破坏她的就是我跟你。你破坏式的内在,我则是破坏她的周遭。” 黑桐看上去并不想反驳,可我当时却没有想通这话的意思。 “黑桐,很简单的。两仪喜欢半夜行动的个性真是太好用了,我只要跟在她后面,在她将要前往的地方杀人就好!刚开始还曾被人看见,但几次下来就很熟练了。那天跟你吃完饭分开后,我不是很完美地先赶到两仪大宅吗?因为那是要让你看到,而特别用心准备的东西。” “……礼拜一杀了四个人的,也是你吧?” 白纯点了点头。 “真是受不了,难得我刻意安排他们袭击两仪,她却只让他们无法动弹而没越过最后那一线,让我还得去负责善后……但看来,那件事还是多少有点效果的样子。” 白纯里绪回到了墙边。 “时间差不多了。让你受苦了,干也。没问题,是你的话,很快就能解脱了。”他拿起瓦砾上的东西……那是一把短刀还有像棒子一样的东西……那把短刀,是式的。 “……你难道把式给……” “不。我对她什么也没做,因为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你。她的事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虽然我现在让她在隔壁的仓库沉睡,但明天就会让她回去。” 白纯拿着那两样东西靠近了黑桐,以为白纯要伤害黑桐的我举起了手。 “那么就开始吧。放心,没什么好担忧的。因为至今失败的理由,在于只给药物而已。荒耶也说过,要让起源觉醒得要双方同意才能达成……没错,所以这次会成功。只要你想的话就能得到一切,绝对不会失败。干也,你可以变得很特别喔!” ……白纯里绪偏执地说着,黑桐却只是摇了摇头。 “自己明明会因此消失也要变得特别……?你不是讨厌这种事吗?” “傻瓜,你竟然相信那种话,这当然不可能会讨厌的吧?我因为起源觉醒的缘故而变得特别,力量不但变强,也能办到普通人办不到的事。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也不会让人说我弱。我能做想做的事,照自己的意思活下去。这些快乐的事——是四年前的白纯里绪做不到的。当然,我并没有消失.我仍然是白纯里绪。干也,冲动是可以抑制的,根本没什么好怕。我只是因为想吃才去吃而已。不是因为起源的意志.是因为我自己的意志而希望去吃人。白纯里绪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同情,而在欺骗你罢了。” 面对着白纯激昂的自白,黑桐却只是默默地看着而不做任何表示。 “……什么?你不惊讶吗?我很想看看你惊愕的表情呢!真奇怪,你为什么不惊讶呢,干也。” 白纯里绪感到很不可思议般地问着。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耶?” 白纯里绪陷入了惊愕。 “……你犯下杀人的罪行,为了逃离那罪行而舍弃自己。以前爱着两仪式的白纯里绪,只为了让自己正常化而追求式,那之中并不存在任何爱情,你——” “吵死了!” 恼羞成怒的白纯一脚踹向黑桐,但黑桐并没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我的事没什么好提的,现在可是在说你的事。” 白纯里绪很不爽地说完,便挥动了短刀。他用式的短刀把棒子切下一块约小指般的大小,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 “虽然连续服用对身体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你实在太好强了。” 白纯粗暴地抓着黑桐的头发,把他的脸拉了起来,然后贴近他的嘴唇,将咀嚼的东西塞入黑桐口中。 “这样就万事OK了。” 移开了嘴后,白纯里绪一脸平稳地说着。 “这次的是十回以上的服用量,你的身体应该会受不了吧?但你要在那之前吞下这个。干也,你得用自己的意志,舍弃掉目前为止的自己。” 白纯拿出了红色的纸片递到黑桐面前,却被黑桐无视掉了。 “你在做什么。这可是能让你变得特别的东西喔!可以从那种到处可见的普通生活里解放出来喔!明明这么快乐,为什么你却不听我的话。吞下它,干也。如果对象不是你,我才不要!” 白纯抬起黑桐的手,把血晶片塞到黑桐手里。金额黑桐干也依旧没有反应,让白纯里绪显得非常不高兴。 “你给我吞下去,干也,你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刚才吞下那药物的效果。你听好了,不吞下去可是会死喔!很普通的死和很特别的活,哪一种比较棒应该连想都不用想吧!” 面对着无需思考的生死抉择,黑桐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 白纯的声音有如勉强挤出来一般细微。 “因为感觉好像不大有趣。” 白纯里绪的表情冻结了。空气仿佛“啪嚓”一声出现了裂痕。即使如此,黑桐还是硬撑着看上去便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说了下去。 “……嗯,因为从学长你的经验看来,感觉好像不太有趣。而且我比较想维持学长说的那种普通状态,我不想成为特别的存在。” 此时白纯里绪看着我的双眼里已经失去了人性……这个人因为刚刚那句话,已经把黑桐当成了敌人。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好,你吞下去可是会死喔!你没有其他选择了!那时的白纯里绪也一样!明明每个人都——都想变得特别,都想比别人优秀,你却……”他激动地说:“无法相信!” 说完,白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看着黑桐。 “为什么?真是难以置信,黑桐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逞强而这么说,也没有输给任何人的感觉。你——是真心这么希望、但这样下去会死的喔!你在装什么酷!可恶,你不正常。你不是普通人,怎么想都觉得你不正常!” 正在紧皱着眉头注视着黑桐的我第一次对白纯的意见感到赞同。 “——不正常的是你吧,学长。” 即使如此名为黑桐干也的,正常的狂人仍在挑衅着白纯。 “你已经活得不正常了。杀人的你不敢去正视那个罪过而一直在逃避,你用自己发疯的借口催眠自己,既然发疯了,那杀人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异常的人理当会做出那种异常的事,但这只是自己欺骗自己……不过,这根因为不爽而打人的理由一样,完全不存在任何正当性。你却为了让自己正当化而假装疯狂,到现在也还一直在逃避。” 不,不是在挑衅,而是在解明。解明几天来一直困扰着我的,我最不清楚也最想明白的事。 “……从出生起就毫无由来而嗜好杀人的式,以及为了保护自己而自认嗜好杀人的白纯里绪。” “用杀人*这种名称叫你不对,你身上并没有式所背负的痛苦。因为你并没有那种要舍弃也无法舍弃的情感。” “……黑桐,你很烦呐!” “所以你跟式绝不相同,而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杀了人后不承认那是自己的罪过,而只是一味逃避,是杀人者或杀人*都算不上的逃亡者——那就是你的真面目,学长。” “……我说你很烦啊!” 那是充满愤恨,有如诅咒般的愤怒之声。 白纯里绪猛地举起短刀用无法停下的力道挥下。 猛然间回想起自己的目的的我慌忙射出一枚Gandr,虽然命中了短刀,但也仅仅是改变了刀的轨迹而已,短刀还是以稍偏的位置插入了黑桐的头部。 面对倒下的黑桐,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倒在地。 仓库里依旧传来白纯病态的声音——他所受到的冲击似乎比我还大,甚至连自己挥下的刀被魔术打偏了都没注意到。 “对不起,我没打算要这么做的。” “……黑桐,你为什么要反抗我。你不是任何时候都跟我站在同一边吗?你不是一直都很了解我吗? “——明明只有你是不可以反抗我的,你却……!” “——还剩下另一半。” 丢下几局荒谬的呓语,白纯逃跑似的冲出了仓库。 在白纯离开之后,我跌跌撞撞地靠近了黑桐的尸体。 是悔过还是祭奠呢?——等等! 黑桐的鼻前冒出了一缕白气。 即使受了这种伤,他还是一息尚存。这种时候是要感谢白纯的特效药么? 没想更多,我立刻对黑桐的头部施加了治疗魔术,这样一来黑桐的命就可以保住了。至于断筋的手足,就先放着不管,以免这家伙再做出什么傻事。 式说得对,黑桐干也的确是个愚蠢的人。 但如果不是愚蠢的黑桐拼上性命去守护,也就不会有式那微不足道的梦,秋风残叶般平稳的日常,和“式不会杀人”这样的奇迹了。 以异常作为平常的式,和平常到濒近异常的干也,他们一定到最后都能守护彼此吧,一如太极的两仪之眼一般,本应如此也必应如此。 从一开始就没有外来者插手的份,而说到底,我也并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即使是黑桐的伤,在放任不管的情况下也会因为白纯的怪药而保全性命。 黑桐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醒来,那我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起身走出仓库,式就在外面等我。 “黑桐那家伙怎样了?” “还活着,不过可能要失去一只眼睛了。式那边呢?” “两仪式杀了白纯里绪。到头来那个笨蛋做的净是没意义的事,就算是他拼上性命去守护的东西最后也还是被打破了。” 式的表情多少有些不甘。 “不是这样的,式,黑桐想要守护的话就一定做得到。即使式杀了人,他也会替你背负那罪过的。” 也只有黑桐,只有那个最了解式的喜怒、式的梦想、式的歉疚、式的遗憾——式为何物的人能替式背负那份罪。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连你也突然说这种话……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我们回迦勒底吧,master。” “嗯。” 眩光褪去,眼前又是熟悉的迦勒底。 “欢迎回来,前辈。你一直都不和迦勒底联系让我…让大家都很担心啊!” 玛修有些生气地看着我,看来我这几天没有联络真的让她相当不安。 “不好意思。不过因为没发生什么太要紧的事所以就想着还是不麻烦玛修了。” “前辈不用为我担心的。对了,式小姐…” 我向后望去,看到了正在往自己房间走的式的背影。 “式可能是有些累了吧。不过我们已经查出真相了,两次的杀人*都不是式,真正的犯人也遭到了处置。” “那真是太好了,前辈。是一次不错的旅程吧?” “嗯,是一次不错的旅程。” 虽然精彩,但所谓的命运就是从相逢开始的旅程,迟早会迎来终点;而要相守的人,一直都在旅途的起点等着自己。 “——对了,我差点忘记说这句话了。我回来了,玛修。” “欢迎回家,前辈。” 玛修笑着对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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