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之卷II紫之苦寂一
星归宁州 东陆人在逊王阿堪提给了他们最惨痛的教训之后,方才将注意力转到那片大陆,他们发现在苦寒的北陆,那些喝羊奶吃生肉的蛮子已经有了公认的 ——大君,也有了坐下来一起开会的*治思想。 库里格大会召开时,之前曾经背叛的九煵部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平等地和其他部落的 坐下来开会。从前古尔沁部落对叛变者的惩罚非常血腥而残酷,可是这次九煵部的主君石斛·烈阔台·粘八葛却竟然可以坐下来发言,甚至成为了古尔沁部落之下的第二大部落,逊王允许他继续培养强大的战士,给他权力和土地,人们说逊王阿堪提已经不再是神罚之人,他已经放下了长弓和剑,现在他的手中只有放牧的鞭子与装满美酒的木碗。 有人说,库里格大会是古伦俄教导的结果:所有人都坐下来说话,就是没有阶级之分,也就是没有秩序,这正暗合了辰月所追求的分裂与平衡。这并非没有道理:阿堪提虽然具有出众的*事才能,可库里格大会这种前所未有的制度,只能出自一颗更可怕的智慧之心。无疑尊主古伦俄就是这样的人选。 此刻的北陆进入了最强大的时代,在阿堪提的身边有强大的青阳部主人吕青阳·依马德·帕苏尔,虽然此刻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但他却有着狮子般的勇敢和狐狸般的狡诈;更可怕的是被称为星辰之侍的古风尘,在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阿堪提在库里格大会上宣布这个羽人是尊格尔台大汗王,世袭罔替,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感到惊讶。即使九煵部的人也不敢对这个既非族类、又身怀血债的美男子有任何怨言。 在很多人看来,古风尘是一个优雅的诗人,日后他在东陆有位推崇者,就是下唐国的文睿国主,文睿国主性格淡泊慈柔,治国一般,却是东陆 的诗人,和“白氏七贤堂”的七位皇帝比肩。他曾经称赞古风尘的诗歌为“清香白莲”,对于爱莲花如命的文睿国主来说,这是极高的评价。 世传古风尘的一首小诗: “我不是自己的主人,我只是命运的一扇门。 当诸神在星空里吟唱生命,我如大地上飘落的尘。 我唱着属于我的歌走向东方,水畔的你朝西眺望。 如果星辰曾给我一刻自由的存在,我会为你采摘那朵白莲花。” 但也是这个诗意寂寥空旷的羽人,《逊王传》记录了他向阿堪提的进言,也是一首诗: “王啊,你必须对你国土的敌人怀着仇恨, 同时你必须向太阳学习这条规则, 因为他从他的王座上, 凯旋地挥舞他的宝刀时, 这世界才被他的阳光照亮。” 这次进言发生在阿堪提还没有击败蔑儿乞部时,当时阿堪提击败了强大的敌人罗纳部落,他 次犹豫是否应该违背自己的原则宽恕这个部落,原因很简单,罗纳部落是蔑儿乞部落的夙敌,它的首领苦法又是草原上闻名的英雄,是阿堪提认为可以和他比肩的人,阿堪提如果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扫平蔑儿乞部的困难就会小很多。而且阿堪提虽然对于杀戮从不犹豫,但是对于英雄还是有着十二分的敬重。 但是古风尘以这首诗坚定地劝说阿堪提下达灭族的命令,因为他认为帝王是不需要仁慈的,也绝不行宽恕,弱者如羊群,需要狮子的统治,王是狮子,不会和羊做朋友,古风尘是个羽人,当然比蛮族出身的阿堪提更明白“王”这个字的含义。就古风尘的这番话而言,他应该很认同辰月教残酷悲观的哲学。 如果古风尘继续辅佐阿堪提,而古伦俄没有存在过,那么逊王也许会成为真正的九州共主,但就在库里格大会刚刚结束的时候,蛮族的“尊格尔台大汗王”就辞去了官位,单人匹马回去了他的羽族故乡。 没有人知道这个匹马独行的人是如何穿越彤云大山返乡的,那时候羽人和蛮族的关系异常紧张,羽人牢牢保卫着瀚州和宁州间 的通道——大山隘口的灭云关,对于任何可疑的人都毫不犹豫地一箭射死。 古风尘来到蛮族的土地,是以羽族流亡者的身份。 在羽族千年的历史中,不能凝羽飞翔的人被称为“无翼民”,地位低下。而后来身为羽族大司祭的古风尘却从没有展示过飞翔的能力,很多人怀疑他的身份,但却没有人敢于公开质疑。毕竟古风尘从外表上看,实在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高贵得不容直视。 古风尘来到瀚州的时候,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返回宁州的时候,也只不过多了一匹马,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力改变自己命运的流亡者了,他心里怀着武器,那是无与伦比的星象学智慧和他在血与剑的草原学来的残酷。这样一个人在羽族无法不脱颖而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古风尘名扬羽族的都城青都,成为新星般令人仰慕的人物,贵族们人人乐意结交的贵公子,他甚至进入了羽族的宗教机构元极道担任辅祭。元极道本就是一种发源于星象学的宗教,而古风尘创立的皇极经天派则是未来五百年间 的星象学派,具有深邃的理论和强劲的算学基础。这使得古风尘在羽族的地位不断提升。 古风尘曾说自己的母亲对星象学很有研究,有家学的底子,而古风尘自己则更加具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在只有十三岁的时候,就演算出了后来被称为“皇极经天派”基础的谷玄七式联算。与其说这是一种星象学的结晶,倒不如说是算学的极点。古风尘大胆地在算式里引用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星空之轴,“皇极点”,从而彻底改变了多元联算求解的思路。“皇极点”在星空里其实是找不到的,它由一组数字组成,按照古风尘的说法,“皇极点”是个“悖数”,无法真正定位,但是它却能导出正确的结论。羽族的算学家们在听到了古风尘的理论后,惊叹说他的算学已经进入了“神的疆域”。也许正是这种可怕的天分,让古伦俄看中了这个羽人。但此刻没有人知道,这个如同太阳般放出无限光芒的星象大师是怀着怎样的心回到宁州的。 他不放过一切机会推广自己的皇极经天派,从而提高自己的地位,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但他的俊美和智慧却让贵族们折服,让少女们*牵梦萦,他待人和善且刚正不阿,年轻人们于是以他为偶像。他终于登上了羽族司祭的高位,在他面前现在只剩下大司祭了。 古风尘一直在等待,忍受着内心*火的煎熬,等待得很辛苦。 这时逊王的信使远道而来,带来了郑重的邀请。 古尔沁之圭早在白崇吉登基之前,逊王就在库里格大会上提出要建设一座大城,位置就在石鼓山下。在此之前草原上没有城市,只有一个个部落,逊王觉得必须让蛮族人有对家的依赖,有避风的地方,他们才能获得安宁和幸福,所以他要带头建设城市,给他的古尔沁部落居住。这座城市就是“北都”,直到五百多年后的胤末,这都是瀚州草原上 的城市。 他不愿为了建设城市而奴役其他的部落,而显然古尔沁部落当时的区区一万人是无法建起北都那座接天之城的。 还是尊主,他应逊王的请求再次驾临了,他围绕石鼓山走了一日一夜,建议逊王铲掉石鼓山,在其上建设北都城。这个建议不能不说是非常惊悚的,要铲平蛮族人视为圣地的石鼓山,先不说蛮族人会如何想,单是工程的浩大就惊世骇俗了,石鼓山虽然不是大山,但是根据《逊王传》的记载,也着实不小,而且被称做神的遗迹,要动它可不容易。但是尊主提出了解释,他说刻在岩石中的“预言之书”《石鼓卷》原本就是用以启示盘鞑天神的选民的,现在这个选民——逊王阿堪提——已经领略到了世界开始和终结的秘密,那么这本书就应该被毁去,以免被错误的人利用。阿堪提经过思考,同意了尊主的意见。此刻草原上一切人都把阿堪提奉为英雄、救主和神使,他们相信阿堪提足以领导他们走向辉煌的未来,所以对于铲平神山的事表示了接受。 尊主于是召唤了地底的火焰,炽烈如太阳的白色火焰从地底升起,煅烧着石鼓,整整三天三夜。白色火焰如圣光一样照亮天空,石鼓被烧得通红,一切的文字都反射着金光,之后,忽然冰雨暴降,寒冷的雨水淋在赤红的石鼓山上,这座神迹在爆裂的巨响中化为碎石,被用作北都城的奠基。草原上有数万人目睹了这一神迹,就都下跪膜拜。 北都城奠基之际,离开古尔沁部落两年的尊格尔台大汗王从宁州归来,此时他位居羽族司祭,地位崇高,在算学上独步整个羽族。他那已经踏上“神的疆土”的算学在一门在人世间无从施展的技艺,只能用来计算天上的星辰。古风尘受逊王之邀而来,目的是计算北都城的星命。 他向逊王索取了一千个少年,训练他们,以他们为算筹,在空地上列出大阵,计算北都城的未来。这场庞大的计算据称包括了整个天空的一切星辰,计算的时间从之前的五百年到其后的五百年。计算连续进行了一个月,除了短暂的休息,从不停息。古风尘得到了结论,却是糟糕的坏消息——北都城的位置对应的星辰是“谷玄”。 在天空里属于北都城的那块“星野”上,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从未有任何发光的星辰从那里经过,唯有空虚黑暗的“谷玄”是那片星野的主宰。 “谷玄”,象征死亡和终结的星辰,吞噬一切,归于虚无! 这个结果是可怕的,象征着北都这座蛮族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城还未建设,就被命运注定为“灭亡之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羽人把北都称做“悖都”——“悖妄之都”——一方面表示对蛮族人的鄙夷,一方面是说这座城市从建立之初就是错的,注定带着悲哀的宿命。这个计算结果震惊了逊王,甚 主,他们无法核实古风尘的计算,因为“星野”并非天空中固定的区域,是由一组不断变化的算式框定的,他们虽然都是 出类拔萃的人,但是无法在算学上质疑古风尘得出的结果。 经过长久的思考,逊王依然决定建设北都城,他要继承阿甘达的遗志给蛮族人带来“*金时代”,那么就要让蛮族人有遮风避雨的家,让他们不再逐水草而居,受风霜剥蚀,从此平安富足。他自信地认为只要他依然站在草原上,就无人能够把北都城的城墙推倒。 次年春,北都城开建,尊主召唤了殇州的夸父来协助建设,夸父和蛮族原本是敌人,可是在尊主的召唤下,他们为这座蛮族人的圣城不分昼夜地工作。 在此同时,古伦俄、逊王和古风尘三人也没有闲下,他们联手铸造了大概是历史上最神秘的法器——“古尔沁之圭”。 《北瀚源流》中详细地描述了这件法器的外形和质地,它用河络精炼的珊瑚金铸造,动用星焚术,封入了十二个人的灵*,外形如同东陆祭天用的玉圭,外圆直径大约十二尺,内圆直径大约四尺,厚度是六寸,重量大约是两千斤,有可能是中空的。它的表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使用了神使文、华族文字和蛮族文字,以及一些神秘的符号。它被平均切割成三个部分,每个部分是小半个圆,古伦俄取走了华族文字的那一块,古风尘取走了神使文的那一块, 蛮族文字的一块留在逊王手里。但是那些文字在圭上是螺旋排布的,没有得到完整的三块,并同时精通三族语言,是不可能读出其中的秘密的,这个秘密是从辰月教的经典、逊王记忆的《石鼓卷》以及古风尘所传“巫女”一族的预言书中精炼出来的,它预言着从北都城奠基往后一千年的历史,它是天命的镇石,只要有它存在,世界便不会轻易崩溃。 古尔沁之圭的内容显得神秘莫测,某些文字包含着对世界未来的预测,譬如其中一段东陆文字是:“群蛇从云中游下,喷吐*液,咬噬垂死的龙和它的侍从们。”研究风炎朝历史的学者们惊呼这条预言如此的精确,恰恰好说明了风炎皇帝北征蛮族归来,被淳国君臣设计擒拿的事。“龙”无疑象征着风炎皇帝白清羽,而“蛇”象征淳国君臣,淳国敖氏的家徽恰恰是盘绕的“静思之蛇”。但是也有人指出这只是后人的附会而已,原本古尔沁之圭的文字就很难解,可以阅读的部分又极其隐晦,有无数种解读办法。但这依然不是“古尔沁之圭”最神秘的地方。据传,它的神秘力量是,如果一千年内,不幸地世界偏离了当初这三人的预言,进入了崩坏的轨道,古尔沁之圭有能力让时间发生逆流,使世界回到这件法器被铸造的一瞬间。 这仅仅是传说。 古尔沁之圭的三个部分里,华族文字的一块被古伦俄带到东陆,后来一直藏在太清宫的地窖中,但是因为能阅读的学者太少,它被看做是古伦俄用于欺骗大胤皇室的道具;羽族的一块在古风尘死后就失其所在了;而蛮族的一块 的继承人是青阳部的始祖吕青阳,有人说这个人把这件神器用于铸造一把重剑。 按照《北瀚源流》的记述,“尊主”古伦俄完成了这一切的时候是大胤匡武帝在位的“圣王二年”,他认为准备已经完成,他即将开始他以整个世界为棋盘的一场*博,他动身回到东陆大胤的帝都“天启城”。这个拥有神之力的贤者也许做了他人生里 的一次错误判断,这导致他在天启中埋葬了自己。 许多年以后,又一位辰月教士雷碧城担任大胤的国师,他曾说古伦俄、阿堪提和古风尘在辰月秘密的记录中被称为——“三圣徒”。他们从诞生就是要为世界的存续而牺牲的,他们也尽了自己的一切努力。 雄鹰折翅北陆的蛮子们在北都城下跳舞歌唱,他们有了自己的城市,虽然石鼓山已经消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们的大君就是石鼓书的化身,他有一万个能征善战的勇士,更有北陆人想也想不出的智慧,甚至还会酿酒! 尊格尔台大汗王古风尘又回到了宁州,但蛮族人知道,只要有一封信,他就会带着星辰的轨迹来帮助大君,同样的,逊王的刀也会为大汗王挥舞。 很快,对于古风尘不利的传闻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羽人相信,新的司祭和前任羽皇的翼妃,现任羽皇的母亲,云容·蒂法·夏特勒有暧昧甚至不洁的关系。他甚至公然在羽皇的宫殿中过夜。尽管当时这位尊贵的皇太妃还只有二十四岁,正是女人一生最灿烂的时光,她和当时不到三十的古风尘也算品貌相当,但是固守礼仪的羽人不像蛮族人那样,不能接受前任羽皇的妃子有什么新的爱情。但是这段见不得光的爱情进一步提升了古风尘的地位,年幼的羽皇在母亲的授意下重用古风尘,古风尘终于爬上了羽族 的宗教位置——大司祭。而能够凌驾在大司祭之上的,只有传说中的姬武神,但是姬武神不掌握俗世的权力。 此时,古伦俄的信送到了逊王和古风尘的手中。 后人相信古伦俄这个宗教狂热者要求逊王和古风尘联手进攻东陆,并得到了他这两个盟友的一致支持。 古风尘提供了精良的羽族长船,古伦俄提供了东陆诸侯大*的准确情报,逊王的大*渡过海峡之后,扫荡东陆,长炀川一战,东陆最强大的诸侯联*土崩瓦解。但逊王并没有打下天启,他只是和城头的尊主遥遥相望,就带兵退却了,似乎这千里奔袭就只是为了杀掉东陆最强的诸侯,既不是为了土地,也不是为了金钱。 当时的东陆将这场进攻归结为蛮族的炫耀武力,而北陆的人们则根本不介意自己得到了什么:大君说要作战,那么就作战,就是这样简单。 只有一个人从中看到了阿堪提的弱点,那就是吕青阳,青阳部的始祖,曾是阿堪提最可靠的盟友之一。 吕青阳·依马德·帕苏尔,青阳部的祖先,在阿堪提纵横瀚州的时候,这个少年打败了北部的朔北部,吞并了铁末部等三个小部落,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并以自己的名字为部族名。有人认为如果不是尊主古伦俄,北陆的霸主本来应该是青阳部。单纯以武力论,阿堪提并不是吕青阳的对手,因为帕苏尔家族有一种可怕的血统——狂血,当吕青阳狂血爆发的时候,可以一个人打倒一百个蛮族战士,这已经超出了武技所能达到的极限,但此刻他无法分辨敌我,往往会杀死自己的同伴,因此狂血被认为是天神的诅咒。有关狂血,还有一个传言:古伦俄在亲手清剿阉*之后,没有继续亲自去对付宗祠*,这是因为他受了伤。而能将神一般强大的古伦俄击伤的,就是羽林天*左将*吕眉山爆发的狂血——这个人其实是吕青阳流落到东陆的兄长。这个传言的由来可能是因为吕眉山确实姓吕,又是蛮族出身,很容易会联想到青阳部的吕青阳,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吕青阳会一力致阿堪提于死地,可能正是为了向逊王的尊主古伦俄报复。阿堪提在光母死后,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让阿堪提挥戈的动力,他的作战更多的是为了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利益。一个没有野心的大君,就如同凶猛的狮子只有绵羊的心,纵然爪子再尖利,也会被有着凶心的狼取代。但吕青阳没有动手,他在继续观察,毕竟这只狮子的爪子实在是太锐利了,即使只是随手一划,也能毁灭他的部落。 他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古风尘的信使来到了北都城,带来了大汗王的求助。 在信中,古风尘依然使用了诗歌般的文法,讲述了他是如何像追逐水草的鹿一般追寻着他的爱侣,但是尽管做到了大司祭,这个爱侣依然触碰不到。这个爱侣是否就是皇太妃云容,古风尘并没有明说,不过显然古风尘渐渐焦躁起来,他希望逊王支持他登上羽皇的宝座,那时候他将掌握羽族一切权力,没有人能阻挡他和他的爱侣在一起。他也表示相当多的羽人贵族私下里反对他,筹划要颠覆他的权力,他呼唤阿堪提的支援。作为一个高贵的羽人,在他感觉到存亡危机的关头,他相信的居然是个蛮子。 为了一个女人要造反称王,这听起来好似人病入膏肓时的胡言乱语,但阿堪提听人读完信后却流下了泪水,他能理解古风尘的追求,毕竟阿堪提是“情深三王殿”之一,在他看来古风尘若是为了爱一个人而在宁州做下种种不义之事,则那就是合乎情理的。他决定发兵去帮助自己的兄弟,同时也是完成自己的宿命。在这个时候,那个素未谋面的羽族皇太妃云容,已经和他的阿甘达重合起来,而那纤弱而坚忍的古风尘,就是当年的自己。 在光母死后,阿堪提曾如同行尸走肉,《逊王传》中说:“从此王的眼睛里只剩下死灰的颜色,他的身躯还活着,心不再跳动;他策马行走在草原上,不知方向,就像失去阳光指引的鹰。”东陆演艺小说家有诗曰:“情深三王殿,杯酒祭红颜。”三王是指蔷薇皇帝、逊王和燮羽烈王,这三个人前后隔了七百多年,却都是情深不寿的君主,活得最长的蔷薇皇帝死时也只有四十一岁。他们都是演艺小说家喜爱的题材,跟他们相关的女人分别是蔷薇公主、阿甘达和羽然。但就算在这三王里,逊王也是最情深的一个,蔷薇皇帝后宫人数不少,太子就不是蔷薇公主生的,燮羽烈王也有个完整的后宫,他的王后其实是晋北国公主雷心月,而逊王则真正做到了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只爱一个女人,失去了这个女人,他宁可过得像长门僧一样。阿堪提召集了古尔沁部落的一万名勇士,库里格大会之后,他们都得到了北都城周围丰美肥沃的牧场,但逊王一声令下,他们就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和牛羊,跨上骏马,举起长刀和红旗集结到大君的身边。和平的生活并没有让这些天生的勇士消磨掉锐气,他们随时准备跟着阿堪提的箭冲向任何地方。 这次,阿堪提要他们通过彤云山腹中的秘道去打败那些高高在上的羽人贵族,让大汗王古风尘成为宁州的羽皇。古尔沁部落的勇士们高呼着,挥舞红旗,向彤云山奔驰而去。 阿堪提虽然对自己的古尔沁有强烈的信心,但他也知道,羽人的弓箭并非浪得虚名,当年他也曾从尊主古伦俄那里学过羽族的弓阵,并靠它击败了强大的敌人,深知羽人弓箭战术的可怕。更何况羽族还有传说中的鹤雪团,那是弓箭达致神技的*队。 好在古风尘给了他一份地图,那是他当年穿越山腹逃到瀚州的秘道,那条秘道可以穿越彤云大山,绕过灭云关。但仅仅是突袭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兵力,阿堪提召集了九煵主君石斛的三万骑兵和他最信赖的盟友吕青阳,他知道青阳部有一支被称为*弓的机动部队,是少有的能够在箭术上和羽人对抗的力量。 东陆纪年大胤圣王八年三月初八,逊王阿堪提与石斛、吕青阳勒兵虎皮峪南,一万古尔沁精兵和五万蛮族最精锐的劲旅陈兵山口,九煵部的蛮族工匠用巨大的铁锤将山石轰碎搬开,露出可容三马并入的洞口,这条秘道在山腹中蜿蜒曲折,虽然是巨大的溶洞,但大*行动还是会很困难,古尔沁的骑兵牵着马打着火把进入洞穴,从凌晨走到深夜,队伍的尾巴还在山口外。 阿堪提忧虑羽族会否发现他们的行动,但吕青阳却安抚他说:“大汗王身为羽族大司祭,会想办法调离羽族的*队,你尽可以在这里饮酒休息,三天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入宁州。” 事实上吕青阳的前半句没有说错,古风尘确实以皇极经天派需要测量星野为借口,将维玉山北划为禁地,而且古风尘在羽族成为权臣的这些年中,还在主动地削弱羽族的*力,但阿堪提却没有想到,这是他 一次喝他自己发明的四蒸四酿的烈酒,在这之后,这种酒将以青阳*之名传遍九州。 在这个晚上,吕青阳找到了石斛,他揭开了石斛心中最沉痛的伤疤:当年在逊王统一北陆之战中被古风尘设计杀死的九煵部骑兵中,有石斛的三个亲兄弟。《逊王传》中说吕青阳只是对石斛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复仇时机,逊王和他的古尔沁部落已经分开,如同狮子失去了利爪。而吕青阳则保证自己的*队不进行任何行动。 在那个夜里,北陆大君,逊王阿堪提被他宽恕过背叛的石斛再次背叛,他喝下了*酒,又被利刃穿透,但他也只是对石斛说:“你会让我的人去帮大汗王吗?” 石斛摇头,斩下了逊王的头颅。 他没有能够去救援他的兄弟古风尘,也没有能挽救他的古尔沁骑兵。 一起在营帐中饮酒的古尔沁勇士们被从背后卑劣地杀死,正要进入秘道的古尔沁骑兵被从天而降的黑色羽箭夺取了生命,那些之前打开山洞口的工匠撬动铁钎,巨大的山石轰然落下,将洞口封住。洞外的古尔沁部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到了骑兵的屠杀,为了快速穿越山道,他们都卸鞍轻装,在铁甲骑兵的冲击下,失去了 的百战勇士不甘地倒下。 在彤云山的山腹中有很多错综复杂的秘道,古风尘指点给阿堪提的只是其中最适合行*的一条,此外还有很多狭小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有人说古尔沁部落中还有一些人在奔回洞口的时候迷路,从此就一直生活在山腹中,寻找着逊王的踪迹。这个说法比较荒诞不经。还有一种说法是当时古尔沁队伍中有一个合萨,诅咒阴谋者的后代也会被封死在这地道中,因为古尔沁部落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不太可能有合萨,所以也不可信。不过吕青阳的后人中,倒确实有人被关在了山腹里,就是后来蛮族的英雄吕戈·纳戈尔轰加·帕苏尔。 洞内的古尔沁听到了洞外的杀戮,他们转过头,开始冲击巨大的山石。庞大的岩石在勇士们的愤怒下摇动崩碎。 石斛来到洞口,他将逊王的头颅用长矛插在石缝处,洞内的古尔沁部勇士们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手臂和长刀,发出狼一般的哭号,去抢夺逊王尊贵的头颅。但迎接他们的是烈火、*烟和羽箭。 如果他们此刻向洞内后退,也许可以从另一端真的来到宁州,然后再回师报仇,但石斛知道他们的灵*已经和阿堪提连在一起,他们绝不会离开这里。古尔沁的勇士们前仆后继,倒在洞口,和他们的王一同死去。尸体在洞内堆积得几乎如洞口一般高,吼叫和呼号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止息。传说中这些勇士化作北方勾戈山的雄鹰,世代守护着逊王的灵*。 《逊王传》上说此刻阿堪提的头颅流下了血泪,周围的人都吓得拜倒在地上。这应该只是传说,但吕青阳确实将他的头颅和尸身一起带回了北都。而青阳部的工匠们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用灰泥和铸铁彻底封死了这个洞口。 在历史上,这个夜晚被称为“绯红之夜”。 石斛一夜之间将阿堪提和古尔沁都抹去,回到了北都城,立即召集了库里格大会。逊王虽然被人尊重,但并没有子嗣和亲信,他把草原上的部落都看做兄弟,也就是没有更亲近的部落。古尔沁部勇士们的妻子和孩子被打散,分拆到各个部落中,其中青阳部占据了多数。 吕青阳率先向石斛称臣,其他的部落看到逊王最信赖的部落尚且如此,也俯首在石斛的大纛之下。九煵部一跃成为北陆 强大的部落。 但也只是部落,逊王所梦想的一个强大的北陆整体,终究还是破灭了。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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