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正文

第十七章*女妖姬

山崖低矮，洞孕乾坤。

阿芳很快在一处洞穴中找到了昏睡的许涟，洞内火把高悬，居高临下是一张铺着虎皮的宽椅，桌椅板凳也一应俱全。

阿芳轻轻地将许涟捧在怀里，眼中充满了怜惜，许涟突然眉头微蹙，似做了噩梦，阿芳急忙用手抚摸他的脸，不一会见他安静下来，阿芳浅浅一笑，竟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你在干什么！”阿柔冷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阿芳一大跳。

阿芳慌张道：“我，我没干什么。”

阿柔将许涟扶到座椅上，反手就是一掌抽在了阿芳的脸上，气道：“你是女孩，你懂不懂什么叫贞洁？”

阿芳道：“他好看！我喜欢他！我不是女孩，我长大了！我是女子！”

“你是女子就更要明白什么是贞洁！什么是用命守着的贞洁！”

“我遇见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守着！我偏不！”

阿柔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有两种，一种是全天下只有一个，像月亮，太阳，蓬莱岛主的剑意，*帝的香蛊，远定城的秋湖酥，云央城的七转灯。”

“那另一种呢？”

“就是所有的 次， 次意味着新生，清净无垢，是能一辈子都刻在骨子里的。”

“那我喜欢他，不对吗？”

“你只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他，这不是喜欢。”

“那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来日方长，自始而终。”

“可我现在就是喜欢他！”

“不行！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喜欢他！”阿柔见她不听劝，顿时急道。

阿芳不解道：“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是*帝要的人，如果你还想好好的活着，就收起你低贱的喜欢！”

阿芳顿时不出声了，低着头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阿柔又道：“你去把门外沈公子的伤医好，他若是死了，你我都活不了！”接着查看了一番许涟的身体后，发现他被点了睡穴，出手解开后，许涟慢慢睁开了眼。

许涟一看不是沈正，立刻站起身来，却因刚醒的缘故还有些发晕，便问向阿柔：“姑娘好，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有见过一个穿着暗蓝色袍子的年轻人吗？跟我年纪差不多，长的很英俊，说话一板一眼的！”

阿柔轻声道：“公子所说的那人便是沈公子吧？”

许涟眼睛一亮：“正是！你有见过？”

阿柔把来到之后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许涟听罢就冲出去找沈正，在阿芳的治疗下，沈正伤势已无大碍，只不过一时半会还没办法醒来。

三人带着沈正下山，在城外寻了一处偏僻的客栈调养。一夜过罢，晓日将出。沈正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喊道：“涟弟！”

身旁伏塌而睡的许涟也马上醒了过来，急拉住他的手，说道：“沈哥哥，我在这呢！”

沈正见到他立刻高兴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许涟道：“我没事，昨日我也不知怎地便晕了过去，再醒来就看到你满身是伤！”

沈正把昨天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许涟不由的懊悔道：“都怪我，才让沈哥哥受了这么多的伤！”

沈正一笑道：“你没事了？”

许涟道：“我没事！”

“我说的是彭楚儿。”

“也没事了。”

“虽然他爹所犯之罪不可原谅，但她毕竟是无辜的，若你真心喜欢……”

“不，我想清楚了，她说得对，我只是同情而已，所以我不该再去打扰她。”许涟打断他认真道。

沈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许涟似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道：“沈哥哥，你刚才说看到我切断的玉佩，才找到那英雄寨？”

沈正道：“是啊！不然我恐怕还要多费些周折。”

许涟又道：“沈哥哥，这英雄寨的四君子你与他们交过手，你觉得他们的轻功如何？”

沈正思忖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那赵作揖武功 ，但蛮力更多一点，李告辞位居第二，手上功夫更高一些，那两个虽然身法灵活一些，但轻功也是万万不够看的。”

许涟道：“那就是说不是四君子劫的我，而是他们口中的那名神秘人！”

沈正道：“应该是！”

“那神秘人为什么劫了我，又交给四君子，而不是直接拿去换排名呢？”

“他一定是在江湖上很有地位，很有身份的人！所以不需要用你去换那所谓的虚名。”

“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也一定很富贵。一个既有身份又富贵的人，做事情不会没有企图的。”

“所以，那神秘人一定在酝酿一个阴谋。”沈正恍然道。

许涟点头，缓缓道：“沈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都很奇怪，自从在王府那晚以后，先是清蝶双岚，她们偏偏就出现在我们走的那条路上，等着我们上门。然后彭昉，箭羽，巨网，每一步都算的刚刚好。就连这寻我的路上，都似乎有人在指引你，清浅脚印，庙中密道，而且，那玉佩不是我切断的！”

沈正惊讶道：“不是你！”

许涟笃定道：“我想一定是那个神秘人所为。”

沈正疑虑道：“我们刚刚下山，人生地不熟，如果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与我们兄弟二人又有什么关系？”

许涟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而且那小蝶的武功，彭昉的势力，四君子的卑鄙都足以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却每次都能活下来。”

沈正道：“我倒是糊涂了，若是这神秘人安排的一切，既想我们死，又要我们活，那真是有趣得很！”

许涟道：“看来这一切还得从英雄谱上说起！”

这时门外出现两道倩影和清脆的叩门声“笃笃笃！”接着是女子柔美的声音：“许公子，起了吗？”

许涟对着沈正轻轻一笑，道：“也许我们想要的答案，它来了！”许涟推开门，就见阿柔和阿芳站在门口，阿芳似乎是受了姐姐的告诫，冷冰冰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沈正疑问道：“涟弟，这二位姑娘是？”

许涟道：“昨天就是她们俩救的我们，她是阿柔，她叫阿芳！”

沈正施礼道：“谢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

阿柔闪身让过这一礼，急道：“沈公子不必多礼，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沈正道：“你们是奉谁的命？”

许涟道：“她们就是张布惩恶榜，记录英雄谱的妖姬*女。奉的是*帝的命。”听到许涟如此介绍，阿芳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悦，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沈正吃了一惊，还待再问，阿柔道：“既然沈公子无碍，还请二位随我姐妹去见*帝大人！”

沈正道：“灵奇*帝要见我们？”

阿柔道：“是。”

不等沈正决定，许涟拉着他道：“好，我们随你去，现在就走吧！”

四人走的是小路，这一路上不管许涟和沈正问什么，阿柔姐妹都不再答话。走了两个时辰后，阿柔阿芳的脚步越来越快，许涟有些跟不上，便停下来道：“阿柔你们慢点，怎么走的这么急？”

阿柔终于开口道：“已经耽搁很久了。”

许涟故意道：“咱们为什么走小路，难不成你们真如江湖传言一样，怕白天见人吗？”

“说的不错，他们就是怕白天见人！剥骨妖姬，噬**女，天道轮回，今日就是尔等偿命之时！”一道宽厚的声音猛地响起，突然四周出现数十携带兵刃的武者将四人围了起来，三人排众而出，两男一女，女的面容姣好，着一袭淡色素裙，看起来温婉可人，男的一大一小，均在三十岁之上。

适才开口之人正是年纪稍大的那位，阿柔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古道杨家的杨千钧！”

杨千钧身旁略显年轻的男子道：“还有你杨百战杨二爷呢！”

这时那个女子也道：“还有我，杨十妹！”

阿柔道：“杨千钧，你们这是一家子都来了？我姐妹杀了你爹杨万敌，你不躲起来逃命，怎么还带着一家子来送死呢？”

杨千钧笑道：“哈哈，若是平时此话倒也不假，但此时只怕是你们该逃命吧！”

杨十妹大声道：“我大哥早就打听的清楚了，你这两个坏人，只有在晚上才厉害，白天那些摄人神智的邪器是不灵光的！”

杨百战道：“今日我们三兄妹，就要为父报仇！”

阿芳轻步移出，手中引*灯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淡淡道：“那就来试试吧！”杨千钧一声令下，众人杀出。

阿柔将手中那柄怪异的斧子杵在地上摇晃起来，铁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锐利的声音。躲在一旁的沈正、许涟也同众人一般觉得头晕眼花起来，突然杨百战搭弓射箭，一矢便将斧子上的铃铛射了下来，竟是一支银钩箭，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

杨十妹顺腰间抽出一把腰刀，就劈向阿芳，阿芳将引*灯提到她的面前，杨十妹瞬间闭上眼睛不去看灯盏，凭着记忆继续攻出数招，终于找到个机会一脚踢飞引*灯，就是一刀狠狠地落下。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她为这一天做的准备也做得太多了，所以她现在才能打败*女慑人心智的引*灯，但终是差了一些，*女脸上多了一道伤口，却也逃过一劫。

数招下去，妖姬*女齐退一旁，十分狼狈，都受了不少的轻伤。

杨百战笑道：“妖姬的婆娑斧，*女的引*灯，我们早就做出了克制的法子，今天还看你们有什么能耐？”

阿柔咬着牙，轻声道：“阿芳你走，我来挡住他们。”

阿芳急道：“不，姐姐， ！”

杨千钧上前几步，举起手中长刀，大声道：“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纳命来！”

“放肆！幽都的人，你也敢伤？”突然一道凌厉，不可置否的语气凭空响起，接着一道人影从空中落下，一道更为霸道的真气在杨千钧的刀上绽开，顿时长刀碎了一地。

众人这才看清这道身影竟是个小孩子，小孩正站在杨千钧的面前，如不是双手在把玩着长刀碎片，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孩子竟可以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阿柔阿芳见此人落下，立刻恭敬道：“参见左司命！”

杨千钧语气发颤道：“你，你是幽都左司命？”

那孩子冷冷道：“本座便是幽都执内天官，座下三十六名大员官的左司命张青。”

杨千钧面色惨白，叹道：“看来这仇是没法子报了！”

杨十妹疑道：“为什么？”

杨千钧苦笑一声：“小妹你不知道，这左右司命在幽都是*帝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论蛊术*帝可排 ，单论武功，尤其是这左司命张青无人能敌。”

杨十妹道：“可这里不是幽都！”

杨千钧道：“那他就是武林 ！”沈正二人心中大震，这孩子般大小的张青竟如此了得。

张青道：“你还算有些见识。”

杨百战手悬三支银钩箭搭在弓上，大声道：“什么左，还是右，不管你是谁，今日若阻我，我便杀你！”说罢，三箭齐发，接着又衔出六支利箭，以更加迅疾的势头猛追上前三支，共支九箭封住了张青正面所有的路，张青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退。

但他动也不动，待九箭临近眼前，这才浑身真气勃出，将箭凝住刹那，却已一把将所有的箭矢抓在手中，轻轻一挥，九支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支接着一支按照同一个轨迹爆射向杨百战，“噗！”的一声， 支箭凌厉地穿透了杨百战的心脏，钉在了树上。然后第二支，第三支……第九支全部追着 支箭留下的空隙，“夺夺夺！”地穿过他的心脏，钉在身后五丈远的树上。

第二支箭将 支箭穿成两半，第三支箭将第二支箭穿成两半……直到 ，树上只余下一支箭羽，不停地抖动，竟还没有卸掉张青强劲的真气。

杨百战呆呆地站在原地，保持着 的姿势，手搭银钩箭，箭枕卧弦弓，这是他最自信的十箭齐发，可如今，人却已无法再射出这 一箭。

众人见此一幕，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简直神乎其技，像是在观赏一场精彩绝伦的杂耍，让人永生难忘。

很快杨十妹就反应过来，悲声道：“你杀了我二哥，我跟你拼了！”举起手中腰刀就向小小张青劈了过去。

杨千钧也回过神来，急道：“不要！”却已来不及阻拦。

张青邪魅一笑，伸出右手，掌心冲向杨十妹一动不动，似在守株待兔，等着她自己将头撞过来。但等来的是那把带着仇恨、愤怒和誓死决心的腰刀。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道宽厚的身影冲在张青身前，替他挡住了那把锋利的腰刀，接着搂住杨十妹就退到了杨千钧身边，不是沈正还会是谁。

杨千钧急道：“多谢兄台救下舍妹！我杨千钧必报此恩！”

沈正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们快些离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千钧道：“好，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沈正还未说出名字，杨十妹一刀就劈了过来，娇怒道：“你个贼人！给我二哥偿命！”

杨千钧一把拦住，大声道：“小妹，休要不识好歹，是人家救了你一命！”

杨十妹悲戚道：“哪个要他救！我适才就要杀了那恶人，给二哥报仇，就是他偏偏拦着我，他们是一伙的！”

沈正也不知如何解释，急道：“杨大哥，在下沈正，你快带着舍妹走吧，我来给你们殿后。”

杨千钧谢道：“沈兄弟后会有期！”

张青突然道：“慢着，伤了我幽都的人，谁也走不了！”

沈正，杨千钧，杨十妹皆如临大敌，众武者一拥而上，张青眼睛都不眨一下，全身真气外放，一手就吸过妖姬手里的骨鞭，在真气注入的作用下，骨鞭顿时炸裂成无数碎骨，张青漂浮于半空之中，劲力外方，碎骨四散而发，一众武者皆应声倒地，口吐鲜血而死，只见每人脸上、咽喉处都嵌进了一枚碎骨。

沈正拾起一把刀，紧紧挡在杨十妹身前，却没有注意到杨十妹的脸，出现了一抹红晕。

张青冷冷道：“现在该你们了！”

“狗奴才，你敢？”突然一声惊喝响起，许涟提着长剑缓缓走出，脸上写满了肆无忌惮。

张青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和他这么讲话，不禁有些意外，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许涟笑道：“对，就是在和你说话。我命令你跪下，向这位杨大哥磕五百个响头，然后再道个歉就可以走了，毕竟你杀了人家的弟弟，还有这么多不该死的人。”

张青张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不解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许涟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快便要杀了我。只不过我想告诉你，灵奇*帝是我大哥，你若敢伤我，他便要你的命。”

张青冷冷道：“这唬人的*话就不要讲了，你可以死了！”说完就要出手，阿柔却快速挡在许涟的身前，急道：“司命大人且慢，许公子是*帝要的人！”

张青狐疑道：“竟真是*帝要的人？”接着指向沈正和杨千钧兄妹道：“那他们也是？”

阿柔道：“*帝只吩咐我姐妹二人将许公子带去见他，这位沈公子也不能有闪失，剩下的便没有交代。”

张青盯着许涟道：“算你们两个小子运气好，那我就宰了他们俩个，先泄泄愤罢！”

沈正横在身前，决然道：“你若想 他们俩，就先踏过我的身体。

许涟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张青小司命，今天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你还都杀不得！”

张青何时有过这等气受，怒道：“你俩杀不得，今日我偏要杀了他们两个！”

“张青叔叔，何事动这么大的火气啊？”一风度翩翩的少年踱步而出，轻松道。

只见少年头顶束发冠，一身蓝上浮着紫，紫里透着蓝的双色劲装，腰封锦绣，手上提了一口大箱子。虽然场面凌乱不堪，但他所过之地，仿佛都笼上了一层雅致，他并没有多么光鲜亮丽，但他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十分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舒适、纯粹的感觉。

见到此人，阿柔和阿芳心中一喜，同时跪倒在地，恭敬道：“妖姬阿柔，*女阿芳，参见右司命！”

张青不悦道：“安无梦，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安无梦理也不理，然后立刻严肃起来，大声道：“*帝有命！左司命张青，速回幽都！”说着从怀中抛出一物，张青接过手来，是一截木枝，上面散发着浓郁的幽香。张青嗅此香气后，立刻恭敬道：“谨遵帝令，张青这便返回！”接着又道：“安无梦，你不会对这几人有什么私心吧？”

安无梦规矩道：“侄儿不敢，还要多谢叔叔搭救侄儿这两个不成器的下属！”

张青冷哼道：“不必了！”说罢身子一纵，几个错落，便消失在几人面前。

待张青走后，安无梦对着阿柔道：“阿柔，阿芳起来吧，你们即刻赶回幽都，听候调令！”

阿柔急道：“司命大人，我……”安无梦伸出手打断她的话，柔和道：“事情我已知晓，你们辛苦了！”

阿柔恭敬道：“是，司命大人！”便同阿芳也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