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里朱翁元亮．侨居郡城．岁初．其媳往郡拜贺其舅．舟过娄门．见城上蛇王庙．俗云烧香能免生疮肿．因往谒焉．归即狂言昏冒．舌动如蛇．称蛇王使二女仆一男仆来迎．延余诊视．以至宝丹一丸遣老岖灌之．病者言此系*药．必不可服．含药喷妪．妪亦仆．不省人事．舌伸颈转．亦作蛇形．另易一人灌药讫．病者言一女使被烧死矣．凡*皆以朱砂为火也．次日煎药．内用*箭羽．病者又言一男使又被射死矣．*以*箭为矢也．从此渐安．调以消痰安神之品．月余而愈．此亦客许之类也．非金石及通灵之药．不能奏效．”

案出大医徐大椿之《洄溪医案》。

好看。

同里，对于我来说，很熟悉。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此地，有感情。离太湖也不远。所以，在看徐氏的医案时，特地留意了这个案子。

那么从案情来讲，令常人匪夷所思。破译下来，完整地体现了杏林之技与能量世界的交互。朱氏的儿媳，因出于禳福目的，拜蛇王庙后反染祟病，这是疑问之一。为何？

作为外人，大概难揣里因。

但一切外象内感，无外乎与真正的内心起念有关。也与本主宿缘、体质等有关。对于蛇王庙，我更觉得，未必要亟以宗教角度，或所谓的正道视为邪信。

出于详悉初衷，略述有关信仰蛇信。《山海经·北山经》就提到过蛇身人面神。而关于案中提到的蛇王庙，如熟悉苏州历史，就可知所谓的娄门蛇王庙，非常有名。这个蛇王庙，一般都是谁来祭，常是捕蛙船主。有时百数艘同驾，船主手持短青竿，献牲酒，还有纸马。每个人的短青竿，通过在蛇王庙的祭祀后，用在夜里开船路，以及用于夜林野泽避蛇。相当于持了蛇王的尚方宝剑，水里、苇塘、野地的蛇就会回避。如此，方便捕蛙。

古时，旧时，江苏一些地方，是夜间捕蛙的。熟悉那里的人都懂。

四月十二，蛇王生日。娄门蛇王庙，拜者，焚香者，乞符者，众。大家拿了符，回家贴门上，如此能避*蛇。

蛇王庙的信仰究竟如何而立？说是蛇王，实指方正学先生。拜蛇王，实拜忠义士。方正学，即方孝儒。这个大儒，拒绝为发动“靖难之役”的朱棣草拟即位诏书，被凌迟处死及灭十族。后来挖他宅府，发现众蛇盘踞，所以不敢动。等到再后来，改葬方先生时，又发现众蛇护蔽。后人敬重其德，敬其忠烈，奉其为蛇王。

奉忠烈为神，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

可是，案中的朱家儿媳，拜后为何遇怪。按照案情描述，是为占窍导致了昏厥。迷糊中声言，蛇王派了男女三仆来。来干什么，没说。

徐医出诊，用至宝丹。开窍剂。主要用在痰热内闭心包。从而处治神昏谵语。

“至宝朱砂麝息香，雄*犀角与牛*；金银二箔兼龙脑， 还同玳瑁良。”这些药，大抵都是化热浊开窍，清热解*的。病人迷幻状态中说，这是给*药，不能吃。说毕，吐出来，喷在喂药的老人身上，老人当即晕倒，舌头像蛇信般伸出，身体也扭曲为蛇形。

换人喂药。蛇王派来的女仆被烧灭了。按徐氏所说，凡*皆以朱砂为火。我们阳人所见的，往往只是物质其形，而另一些空间的生命体，看到是物质的势能。次日，又加了*箭羽，这是中药里 的驱邪药。于是，蛇王的男仆为箭所销。

病家预后阶段，消痰安神品。基本延续急诊时的辨证方向。

至此，不由推疑，未必真是蛇王所为，恐他假借蛇王名义扰人。尚且还有冤亲债主假冒佛、菩萨来骗人，何况蛇王公。宵辈蹭流量之举。如果确真如此，便是环境、因缘、心念、时气等因素综合影响下的一种外邪内感。妖由人兴，*不自作。

这里有几处案中悬疑。一，为何老妪不能近前喂药，遭到反制；二，老妪后来如何了，是否自愈，还是通过某些方法治疗好了。三，为何换人后，喂药顺利。案述中未详。

龙骨、龙齿、虎骨、鹿胆、犀角、羚角、 、朱砂，都是宝贵灵通之品，镇心辟邪。桃奴、*箭羽、雷丸、雄*，为杀*之药。全在无形之气，合人心神。也全由无形之气，而治无形之扰。诸药，若只析其形，则限于形，知用也不过在人力范围。若透其阴阳，则知形外之天，知用就在道力范围。

这样，也讲一讲耳闻的当地案子。

大概是农忙时节，几个农户回家时要越过一个山岭。下山后，发现少了一人。沿途返回。找到。女人在一堆荆棘丛中。昏昏欲睡。带回家后高烧不降。昏迷中，说山神遣男女二仆来讨酒，就立在窗户前。可是大家只见白、花两只蝴蝶。她的丈夫藏有一坛酒，无人知晓。她却指明，必须把那坛酒放到窗边。

只好依从。

酒坛放置一勺。蝴蝶飞至勺上。片刻后，躺在床上的病人讲，酒已取足，男女仆将回。眼见蝴蝶飞起，有人想捕捉，病人大声呵斥，莫害了我。次日又来。第三日再次。反复出现。病人却越来越虚弱，也拒绝任何人将她送医。也不肯吃东西。

有人就想到用黑狗血。于是泼到她身上。又灌童子尿。人渐渐醒过来。叫粥喝。童子尿也叫轮回酒。真正的取童子尿方法，是掐头尾，只要中间段尿液。刚开始撒和快要撒完时的不入药。只用男孩的。满月前的小孩晨尿 。这个物品的能量，在于小儿纯阳之体在尿液中保留着的真元之气。尿液都是少阴气化的产物，实际上是用于补津液，弥补阴亏，引阳入阴，加强阴阳和合，并且可以加强封藏。有情之体，治失神之人。高烧几日，又不纳食，发展下去就是阴阳分离。

在仲景方中，也有用到童尿。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用于救重度阴阳欲分离，阴津同时也严重不足的危证。

当然，村民并不知道医理。只是按俗而治。狗血，童尿，救回了病人。黑公狗血，阳性重，克制阴气。童尿，补津液，从而降逆火，封藏元气。

这些案子，觉得是故事就当故事看。觉得暗藏莫大医理的，自然能窥见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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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骞，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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