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字长吉，祖籍陇西，河南府福昌县昌谷乡（今河南洛阳宜阳县）人，世称“李昌谷”。李贺自幼体形细瘦，通眉长爪（zhǎo），长相十分不同。他才思聪颖，七岁能诗，白日骑驴觅句，暮则探囊整理，焚膏继晷，十分刻苦。十几岁时，就已经誉满京华了。元和三年（）秋，长吉就河南府参加府试通过，年底赴长安应举，可是妒才者以进士之“进”，与其父晋肃之“晋”音同犯讳，被剥夺参加礼部考试的资格。此对李贺打击甚大，他无奈回到昌谷。元和六年（年），李贺又返回长安，经宗人推荐任奉礼郎，从九品。从此，在长安辗转下僚达三年。

元和九年（年），李贺辞去奉礼郎之职，重回昌谷蜗居。后又北上潞州（今山西长治潞州区），在友人张彻的荐举下，入昭义军节度使郗士美幕府，帮办公文。元和十一年（年）北方藩镇势力再度猖獗，郗士美讨叛无功，告病到洛阳休养，张彻也在此时抽身回长安。李贺走投无路，只能拖着病躯，回到昌谷，不久病卒，时年二十七。

李贺和王勃一样，都是英年早逝的天才。而单就诗歌而言，李贺的成就又高于王勃，可以说王勃名气更大，李贺影响更深。在“韩孟诗派”中，李贺以短短二十七载春秋创造了最高的成就。因他自幼体弱，一生又不得志，忧愤郁结于心，所以他的诗歌对心灵的发掘甚为深入，在想象中构建自己的理想世界。又因诗歌多言“鬼语”，故号称“诗鬼”。李贺是中唐到晚唐诗风转变期的代表者，与李白、李商隐并称为“唐代三李”。晚唐李商隐受李贺影响甚深，在李贺基础上青出于蓝，写出了那些深情绵邈千古传诵的《无题》诗作。

注释:

易水：河名，大清河上源支流，源出今河北省易县，向东南流入大清河。易水距塞上尚远，此借荆轲故事以言悲壮之意。

玉龙：宝剑的代称。

翻译:

敌军如黑云压城城墙像要塌陷，

我军盔甲映着日光像金鳞般绽开。

号角声在秋色里响彻天空，

塞上将士的血迹在寒夜中凝为深紫。

驰援部队红旗半卷潜行到易水边，

天寒霜重战鼓声低沉不起。

为报答国君招纳重用贤才的厚意，

挥舞着利剑甘愿为君王血战到死！

注释:

权璩（qú）、杨敬之:诗人好友。

翻译:

草色嫩黄春意盎然而我心情却密布阴云，

朝廷奸人作祟如飞絮送走我这行人。

自信可像汉剑一般破屋而飞建功立业，

未料希望毁灭只好坐车载回这多病之身。

注释:

关水:指长安附近的灞水。

翻译:

科考落第像桂花在雪下凋零，

又像乌鸦被弹丸击中而飞回。

灞水倒映着孤单的骑驴身影，

萧索的朔风把帽带吹得低垂。

回家重温欢乐温暖值得欣慰，

千辛万苦一事无成真是可悲。

妻子善解人意不忍再相询问，

只见镜中的她默默流下眼泪。

注释:

断梗：折断的苇梗。

翻译:

司马相如不得志弃官回到茂陵，

碧绿的蔓草挂满了石井。

一边弹琴一边看卓文君，

只见春风拂动她的鬓影。

可叹梁孝王和汉武帝，

把他看得像断梗一样弃置不用。

死后只留下一卷文书，

武帝却照着他的封禅书祭天泰山顶。

注释:

讵（jù）:岂，怎。

苦檗（bò）:即黄檗，可染衣。

翻译:

傍晚吟咏著书完毕，

突然发现一丝白发从头上落下。

端详镜中早衰的容颜不禁悲笑，

像我这样岂会有南山之寿！

头上没有士人戴的头巾，

身上只穿着用苦蘖染成的贫贱黄衣。

还是学学那清溪里的鱼儿吧，

只是饮些清水也能怡然自乐。

翻译:

枝头上草蔓中百花盛开，

白的少红的多恰如美女的香腮。

可惜到了黄昏花儿凋零，

盛时已过随风飘落让人心哀。

翻译:

我已无缘仕途为何不带上锋利的宝剑，

去收复那黄河南北割据的关山五十州？

请你登上那画有开国功臣的凌烟阁去，

又有哪个书生能被册封为万户的列侯？

翻译:

寻觅词章摘取文句一辈子像个雕虫，

彻夜苦吟映帘的晓月弯弯像个玉弓。

难道没有看见辽海上年复一年征战，

这种“悲秋”的诗文又有什么作用！

注释:

牢落:寥落，零落。见买：拟买。

猿公:《吴越春秋》中会武功的白猿。

翻译:

司马长卿沉沦潦倒家徒四壁而悲吟，

东方朔侍奉汉武帝靠幽默滑稽换取宽容。

打算买把若耶溪所出的宝剑，

明日拜个猿公那样的师傅练习武功。

翻译:

树丛里的小路在晨光中渐渐开朗，

细嫩的杂草夜来被露水湿染。

柳絮落满河边好像下了一场雪，

一场春雨使水涨满了溪边的麦田。

古庙里远远传来疏远的钟声，

山头云气中一弯缺月高悬。

渔人们在岸边敲石取火，

点燃竹子火光映照着渔船。

注释:

飞鹑（chún）：形容衣衫褴褛。

贳（shì）：赊欠。旗亭：此指酒肆。

填豗（huī）:填塞心胸。

翻译:

萧瑟秋风吹得大地百草枯干，

华美容颜碧绿身影夜晚生寒。

我年当二十仕途坎坷不得意，

心中愁苦颓丧如衰枯的秋兰。

衣服烂得像飞鹑胯下马如狗，

面临岔路口拔剑向天发怒吼。

酒店下马后脱下秋衣作抵押，

请赊给我这宜阳人一壶美酒。

酒醉中我呼唤老天层云不散，

万里白昼顷刻之间一片凄迷。

店主人劝我好好保养身子骨，

别让那尘世俗物填塞在心里。

注释:

衔芦鸿：口衔着芦苇的大雁。传说大雁为躲避对手，经常衔着芦苇而飞。

翻译:

乌鸦羽毛作箭山桑作弓，

仰天射落高飞的鸿雁。

身着肥硕的黑色粗麻衣服迎着北风，

在田野里饮酒高歌直到日暮天晚。

大丈夫虽受压抑心志不可沉沦，

对得意失意之不平等愤怒质问上天。

寒风过去春柳又将发芽，

条条随风舞动柳絮如烟。

韩员外愈、皇甫侍御湜（shí）见过，因而命作。

注释:

隐:通“殷”yǐn，震动。

九精：九星之精，即天之精气。

冥鸿:高飞的鸿雁。

翻译:

两位大人身着青翠如葱的官服，

金环压着马辔头摇晃玲珑。

马蹄声阵阵马车声响隆隆，

下马进门器宇轩昂气势如虹。

原来一个是洛阳城的大才子，

一个是名门天下的文章巨公。

二十八宿的才气在他们胸中，

天地精华他们都能融会贯通。

殿前吟诗作赋声音响彻云空，

笔能弥补造化超越自然之功。

我这个客居他乡的粗眉书客，

谁知道枯草能遇到春天和风。

我就像垂翅的鸟儿跟随鸿雁，

他日不羞惭小蛇定变成天龙。

注释:

吴质：即吴刚。

翻译:

深夜弹奏起吴丝蜀桐制成的精美箜篌，

山为之安静白云凝聚起来不再飘游。

湘娥泪洒斑竹九天素女满腹忧愁，

原来是乐工李凭在京城弹奏箜篌。

乐声动听就像昆仑山美玉击碎凤凰鸣叫，

使芙蓉在露水中饮泣使香兰开怀欢笑。

乐声消融了长安城十二门前的清冷光气，

弦丝高弹轻拨打动了高高在上的天帝。

乐声冲上女娲炼石补过的天际，

五彩石被击破逗落了漫天绵绵秋雨。

李凭进入神山传授神妪技艺，

令老鱼在波中跳跃瘦蛟翩翩起舞。

月宫中吴刚彻夜不眠在桂树下逗留，

桂树下兔子伫立聆听不顾露珠斜飞！

注释:

昆仑使者：指为西王母当信使的青鸟。

翻译:

西王母的青鸟还杳无音信，

武帝茂陵烟树已深染愁色。

宫中的金盘仍在承接玉露，

但茫茫的元气却收取不得。

墓前的麒麟背上早生裂纹，

石雕虬龙的鳞片多半残缺。

让世人最伤心的是什么呢，

是陵墓上长夜高悬的明月。

注释:

磓（duī）：敲击，这里是消磨之意。

翻译:

拂晓隆隆的鼓声催促着太阳的运行，

傍晚隆隆的鼓声催促月亮的上升。

京城嫩黄的春柳映照着刚换上新帘，

赵飞燕的香骨便已埋葬在皇陵。

鼓声消磨尽千百年的漫长时光，

秦皇汉武再听不到这官街的鼓响。

任由您翠黑的头发变作芦花般模样，

只有鼓声与终南山一起日久天长。

就是天上也几次三番埋葬过神仙，

鼓声与漏声此起彼落永远回荡。

注释

主父：即主父偃，汉武帝时人。

空:仅，只。

翻译:

我潦倒穷困唯有借酒消愁，

主人持酒相劝希望我节制忧愁。

西汉主父偃西游求仕资用困乏滞留异乡，

家人思念折断了门前杨柳。

主人说“我听说太宗时马周客居新丰，

备受冷落天荒地老无人赏识。

仅凭借上书向皇帝进言，

就博得了皇帝垂青”。

我有迷失的魂魄无法招回，

听主人一席话如雄鸡一叫天下大亮。

年轻人胸中应当有凌云壮志，

谁会怜惜唉声叹气怎能一蹶不振呢？

翻译:

埋在茂陵的汉武帝不过是秋风过客，

夜里听到他的神马嘶鸣天亮却杳无踪迹。

画栏旁的桂树依旧散发着深秋的香气，

长安城的三十六宫如今却是苔藓碧绿。

魏国官员载运铜人前往千里外的洛阳，

此时长安东门外霜风凄酸直射眸子。

只有那朝夕相处的汉月伴随着铜人，

念起往日的君主铜人流下如铅的泪水。

道路两旁枯衰的兰草为远客送别，

上天若有感情也会因悲伤而变老。

铜人孤独而出望着那荒凉的月色，

长安渐渐远去渭水波声也越来越小。

翻译:

不要洗红衣莫让相思久，

洗多红色会变浅思久红颜会凋残。

亲爱的人放辔驰骋要趁少年，

昨日送你出征与你相别在桥畔。

封侯之日早早归来，

不要作那弦上的箭！

注释:

叠巘（yǎn）：层叠的山峦，此形容晚霞。

嵯峨（cuóé）：山峰高峻貌。

吴歈（yú）越吟：指江南地方歌曲。

翻译:

绿雾从江中清凉的波涛中升起，

天上晚霞层叠像高峻的山峰。

河边的云水面的风好似从竹林里生出，

洲渚暮色茫茫蒲帆似乎连成一个画屏。

鲈鱼千头醇酒百斛尽情享用，

酒醉卧倒苍翠南山倒映江中。

吴歌越曲还未唱完，

如玉的寒月已在东方冉冉上升。

注释:

箨（tuò）:笋皮。

翻译:

笋壳脱落新竹很快成长像碧玉被削开，

原来它的笋根是奇伟非凡之材。

如果容许它们尽情生长一夜可千尺，

远离竹园的泥土冲天而立。

翻译:

刮去竹上的青皮写下我楚辞般的诗句，

光洁芳香却留下一行行黑色字迹。

人生无情竹心有恨谁能够看见，

只能在烟雾中垂下千万泪滴。

今年水曲春沙上，笛管新篁拔玉青。

翻译:

庭院泉水石缝中长着两三根竹子，

清晨看到郊外的大路旁已窜出竹根。

今年水湾边春天的沙岸上，

像笛管一样的青玉新竹会层层深深。

翻译:

老竹虽老仍身姿挺拔梢可拂云，

而我年纪轻轻像司马相如一样甘守清贫。

风吹千亩竹林挺立迎而狂啸，

小鸟栖息枝头又可弯而不断映入酒樽。

翻译:

平沙覆盖着大漠宛如白雪茫茫，

如弯钩的月亮高挂在燕然山上。

骏马何时才能套上镶金的笼头，

冲锋陷阵飞驰在那深秋的战场！

注释:

红:水荭（hóng），一种水生植物。

繁:即蘩（fán），白蒿，艾蒿。

娥妆：美女的妆饰。

翻译:

御沟里的水荭白蒿把行宫的围绕，

淡红柔绿像宫女的红颊翠眉般妖娇。

行宫里帘幕几次更换青春已经变衰老，

宫门深锁宫女无尽的苦寂何日终了！

结同心:古乐府《苏小小歌》：“我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裳:音cháng，衣服，上衣下裳。

翻译:

兰花上凝结的露珠，如她凄苦含悲的泪眼。

没有情郎来编织同心，

坟上萋迷如烟的野花也无法赠而相剪。

芊芊芳草是她的席垫，亭亭青松是她的伞盖。

飘飘清风是她的衣衫，咚咚流水是她的玉佩。

生前所乘坐的油壁车，每当夜晚还把她等待。

闪烁阴冷绿光的磷火，无人赴约而枉费光彩。

想绾结同心的西陵下，阵阵寒风吹凄凄苦雨。

翻译:

明净的琉璃杯，斟满琥珀色的美酒，

淅淅沥沥槽床滴恰似珍珠般的浓红。

煮龙肝爆凤髓油脂发出哭泣之声，

帷帘高挂厅堂香味浓浓。

笛声悠扬如龙吟敲起皮鼓响咚咚，

吴娃楚女轻歌曼舞其乐融融。

何况春光渐老日将暮，

桃花如雨飘落满地红。

劝世人不如终日醉酩酊，

纵是酒仙刘伶死后也难得饮酒一盅。

注释:

黄尘清水:黄尘变成清水，清水变成黄尘。

齐州：中国，又称九州。

翻译:

空中飘雨仿佛是月里玉兔寒蟾在哭泣，

云层幻成高耸的楼阁显出白色的轮廓。

空中水汽打湿了月亮发出的光芒，

在月宫桂花陌上遇到身带鸾佩的仙娥。

三山下的东海已三次变作桑田，

世间千年变幻快如急奔的骏马。

俯视中国九州宛然九点烟尘浮动，

那东海太微小好像是从杯中倾泻。

注释:

桐风：指吹过梧桐叶的秋风。

翻译:

梧桐叶动惊人心壮士悲秋心中苦，

昏灯下蟋蟀在秋寒里不停啼鸣。

谁会赏识我写下的这些呕心呖血的诗篇，

不致让蠹虫白白地蛀蚀成粉末呢？

忧愤折磨彻夜无眠九曲回肠都要被拉直，

秋雨中连鬼魂都来凭吊我这个书客。

他们在坟场上诵读着鲍照的诗句，

心中遗恨就像苌弘的碧血难以消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