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虎青卫

相传，雷州惊蛰那天，把一面鼓蒙上布，放到供台上，第二天就会消失。据说是被雷公拿去做了天鼓。这种说法很荒诞。我在雷州很多年，到处打听，并没有这件事。不但没有这件事，雷州也很少打雷。只是有两个妖神闹的挺凶，一个叫北虎元帅，一个叫卫青娘娘，经常作祟，受害的人家很多。经常附在病人身上求祭祀，借病人的嘴提出要求。如果祭祀，病情就会减轻，不然就加重。

如何区分是北虎还是青卫呢？就看病人发出的声音是男声还是女声。发出男子声音，就去北虎庙祈祷，女声就刻一个青卫娘娘的像，供奉在厅堂上，早晚祭拜。菜肴一定要丰盛干净，而且借病人的口来要求口味。

青卫娘娘还喜欢看摔跤表演，听洛滨的戏曲。三五天就要求一次，直到把患者家折腾的箱底空空才罢休。如果这家太困难请不起戏班，请个人来清唱，不用乐器伴奏，也能暂时缓解病情。

有一天，我和高司马出外散步，看到树林下的乱石堆里扔着一个女神像，日晒雨淋，斑斑驳驳。我感叹百姓如此亵渎神灵，就让仆人捡起，放到仓库里。询问本地衙役，他们说：“这就是青卫娘娘，不能惹的，您怎么捡回来了？这是有人家因为病人而雕刻供奉，最后病人死去，或家产荡尽，所以扔掉。不是这里的人不敬神，实在是不敢沾惹，看到也躲远远的。”

青卫娘娘虽然妖邪，但是往往只作祟一家。而北虎元帅却能祸害一方。每年正月，当地人就扎一个草人，肚子里装满鸡蛋，到北虎庙祈祷后，把草人扔到地上。如果有一个鸡蛋被打碎，今年就会有一个妇人流产。如果全碎了，今年本地的孕妇就全会小产，一个胎儿都保不住。牛羊猪犬也都会坠胎。北虎元帅还能降临到扶乩盘上给人预测祸福。每当请他降临，就会听到沙盘上瑟瑟作响，写出一些很大的字，往往非常灵验。如果不灵，就会责备扶乩的人心不诚，供品不干净，要求重新整治供品。如果对祭品还是不满意，就开始作祟降祸。

每年的春秋两季，当地百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抬着两个神像出巡。神像放在小轿里，后面跟着上百人护送，队列整齐，依仗鲜明。每次都会有一个护送的人忽然中邪，目瞪口呆，流出口水，跳到轿子的杠子上。旁边的人就递给中邪的人一根铁筷子，他把铁筷子从左腮穿进去，从右腮穿出，就像被一只箭射中。也不流血。这个人直直地的站在轿杠上，任凭抬轿的人飞奔，也不跌倒。到了目的地，别人把他抱下来，这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人事。拔下筷子，腮上并不出血，养三天，伤口就长好了。

传说雷州是雷祖的出生地，雷神是正神，为什么不击这些妖邪，任凭他们为害一方？可能是因为雷州的名字，所以有好事者牵强附会说成是雷祖的出生地，其实不是这样的。

（这个故事没什么情节，只是介绍雷州供奉北虎和青卫的风俗习惯，可信度很高。听名字，青卫应该是个鸟妖。）

相传雷州古怪，惊蛰时，蒙布鼓，置于祟台之上，越日无之，佥谓雷公携去，作天鼓也。此说本近荒诞。余居雷幕经年，访之，非无其事，且雷亦不震，所怪者邪而称神，一曰北虎元帅，一曰青卫娘娘，随时作祟，遍户受殃。其为害也，附病人而求食，借人口而发言。祭以食则病轻，不祭则病重。然其害何分于白虎青卫也？听病人言，似男声，若家即往北虎庙祈祷；似女声，遂刻青卫像，供奉于堂，朝祭暮享。肴必丰洁，且择味适口，总借病人之口以宜之。最爱观角抵，听洛滨诸戏，或三日一索之，五日一索之。

其有贫不能鯞剧，则延士歌以替，无笙箫鼓笛，亦可稍解其愠。必至倾陷其家而后已。余与东人蓉波高司马，散步晴皋。见有天后木像，抛于林下石隙，雨澌日暴，叹滨民亵渎神灵若斯也，命仆收而供诸仓中。询之胥役，曰：“此青卫娘娘，不可惹也，胡收之而归？是神也，始因其为害而谄媚之，彼得谄而缠绕不去，若家产尽人亡，则弃之于野。乡人非不敬神也，往往收像招祸，故见而远避之。”

然青卫之害，在于一家；而北虎之害，在于一方。新正欲占休咎，默祷神前，束草为人，腹中满装鸡卵，仆于地而滚之，卵有一碎，有一妇堕胎；若尽碎，凡是村孕妇，无不堕胎。即牛羊犬豕，亦皆胎落。北虎能扶乩，青卫则不能也。人有病往庙，用沙盘扶乩，但闻瑟瑟有声，或横写，或直写，字皆大草，据其书而录之。批毕，读知何*为祟，何过成灾，必如何禳祷而退，无不立验。倘有不验，再请扶乩，必责牺牲不洁，斋戒不诚，重令设祭。

若再有不洁不诚，为祟益甚。岁逢春秋，二庙土民，扛像相间出巡，排对齐整，仪仗鲜明，恍同王后之制；村落烟庄，编棚结彩，张灯奏乐，恰似宪驾来临。舁坐一小舆，而扛护者数百人。其间人忽目瞪口呆，流涎腾空，登杠旁，持铁箸与之。若人执箸，从左颊插出右颊，竟似中箭，不见血流，仍直立杠上。舆即飞行，杠上人终不跌地。

迨神驻扎，抱其人下，昏昏不知人事。拔其箸，颊有洞而无血，养三日而洞弥矣。

吁！雷正神也，阐隐恶而诛心。囚书载雷祖出于雷州，是正神所生之地。既有此邪，雷宜击之矣，胡为任其为害兹区也？盖地以雷名，好事者即以雷祖附会其说，而世传雷州古怪者，即此是也。